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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9年三月中旬的某天,福山縣終於迎來了久違的晴好天氣,似乎預示著這個酷寒且漫長的冬季也要就此結束了。很多人走到戶外,享受陽光照射在身上那種久違的溫暖感。
這個冬天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都過得很不容易,特彆是陸續湧入福山縣的眾多難民,如果不是在這裡得到了海漢的救助收容,那他們當中的相當一部分人可能就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而對於生活在本地的百姓來說,雖然福山縣不是戰區,但也同樣承受了戰亂帶來的影響,他們不得不響應芝罘島當局的安排,放下手裡的活計去參與修建各種臨時設施,以幫助本地能接納更多的難民。
好在海漢對於進入福山縣的難民實施了極為嚴格的管控措施,因此倒也沒有發生太多流民衝擊本地民眾的事件,除難民營之外的區域基本保持了正常的社會秩序。
能夠在這種亂世之下維持住相對穩定的社會秩序,自然是得益於海漢對福山縣的強力掌控。海漢早幾年的時候曾在福山縣駐紮過編製規模不小的部隊,因此給外界的印象也是軍事占領區,但實際上在海漢占領金州之後,福山縣的駐軍規模已經減小了許多,僅僅隻是在福山銅礦、馬家莊市場和芝罘島保留了軍事據點和。
而這樣的駐軍規模用於應對這次的難民潮顯然有些力有不逮,所以陳一鑫從遼東回來主持大局的時候,便已通知朝鮮的大同江,從那邊調回了特戰團下屬的一個步兵營,以加強對福山縣內局勢的掌控。
但即便如此,隨著進入登州的難民越來越多,海漢軍需要布防的地點也隨之增加,本地的兵力還是逐漸變得捉襟見肘,不得不再次要求大同江派兵增援。
中午時分,在芝罘灣附近享受陽光的人們發現海上又駛來了一支船隊,最近這種前來裝運難民的大型船隊絡繹不絕,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支船隊有什麼特殊之處。直到這支船隊駛入芝罘灣,人們才發現來者可不是普通的民船,而是懸掛著海漢海軍旗號的艦隊。
不過從艦船的外形來看,這支艦隊中僅有兩艘船舷布滿炮窗的探險級戰艦,其他的船隻則是重載帆船,其外形與近期時常出現在芝罘港的愚公級帆船非常相似。
隻有比較熟悉海漢海軍艦船的內部人士才能分辨出來,這些大帆船其實就是愚公級重載帆船的軍用型號。相較於民用版本,隸屬海軍北方艦隊的這些船應用了更多的先進造船技術,船身更堅固,其適航性能和航速都要更為出色,並且也可視任務需要,在短時間內將船上的貨艙全部改裝為載人艙,充當運兵船使用,一艘船就可以裝運一個加強連編製的人員和武器裝備。
而此次抵達芝罘港的這支艦隊中,便有近半的重載帆船是被用於裝運部隊。其桅杆上飄揚的戰旗,表明這些船上搭載的部隊是隸屬海軍的陸戰隊。
在海漢軍的編製中,錢天敦麾下的特戰團是第一支兩棲作戰部隊,不過這支王牌部隊是隸屬於陸軍,因此海軍司令王湯姆後來便組建了另一支隸屬海軍的兩棲部隊來填補這個空缺,這支部隊便是此時抵達芝罘港的海軍陸戰隊。
得益於海漢以海權為先的發展戰略,海軍的軍費預算要較陸軍更為充裕,而這支被王湯姆視為海軍精銳的陸戰隊自然也是不差錢,其裝備全都是海漢最為先進的量產武器,由王湯姆親自訓練,其戰鬥力與特戰團也是在伯仲之間。近幾年在北方執行了幾次高難度的作戰任務後,已經被視作海軍的王牌部隊了。
此次陳一鑫向大同江請求援兵,特戰團除了已經派到福山縣的一營之外,剩下的部隊已在錢天敦的率領下趕去金州布防,以免遼東方向局勢生變。而王湯姆手下的海軍陸戰隊在這段時期正好沒有作戰任務,朝鮮國內的權力交接也已告一段落,便將這支隊伍派來山東協助陳一鑫。王湯姆自己還得在朝鮮替新上位的國王盯著國內形勢變化,暫時無暇分身來山東,所以將指揮權也一並交給了陳一鑫。
海軍陸戰隊的編製目前僅有一個營,王湯姆直接全部派了過來,陳一鑫隻需接管營部下達命令即可。不過這支部隊過去在山東駐紮的時間不長,因此對登州的環境說不上熟悉,陳一鑫便讓這支部隊留在福山縣內頂替特戰團一營的位置,讓特戰團負責福山縣外圍區域的警戒防禦。
目前部署在登州地區的特戰團一營,下轄的四個連分彆部署在招遠、萊西兩縣,以及由登州進入福山縣的必經關隘古現鎮,和福山縣東側的奇山千戶所。守住這幾處進入福山縣的關鍵所在,東南西三個陸路方向都有布置,那不管是登州府想趁亂做些小動作,還是有其他武裝勢力要試圖潛入福山縣,海漢都能及時作出反應。
不過本地民眾並不清楚海漢軍的這些調動,他們隻見到近期至少有兩批乘船抵達福山縣的海漢軍,不少人都在暗自猜測,海漢是不是打算趁著山東大亂的機會,要開始動手占領福山縣之外的地區了。
這樣的傳聞自然也瞞不過消息靈通的馬家。不過馬家雖有陳一鑫這個女婿,但海漢軍的行動屬於軍事機密,即便是馬玉玲也不敢隨意向丈夫打聽這些事,因此就連馬東強也沒有確切的消息。
馬東強本來也不太相信外麵的傳聞,但慢慢這些傳聞愈發變得有鼻子有眼,讓他也不禁開始有些犯嘀咕了。
陳一鑫從遼東回到福山縣後,已經前後兩次從外地調來軍隊。而這些軍隊在抵達福山縣之後也沒有一直駐紮在縣內,都是很快就開拔了。縣內維持難民營治安的任務,也依然是由本地駐軍和馬家民團在共同負責,外地調來的軍隊似乎沒怎麼參與其中。
外界傳聞這些從外地調來的部隊很有可能會被派去攻打登州城,因為前些日子被押回福山縣關押的一批明軍,據說便是隸屬登州的部隊。
馬東強知道這個消息後半部分的確屬實,因為這些俘虜中便有人的家在福山縣,家裡設法托關係找到他這邊,請他代為活動把人撈出來。不過他也知道這些明軍是在招遠縣被海漢軍俘獲,並非海漢軍對登州城采取了行動。
但沒過幾日,便陸續有登州城那邊派過來打探消息的人找到馬東強這裡,探聽海漢軍是否有對登州城動手的意向。很顯然登州方麵已經有很多人注意到了海漢軍的動向,並且為此感到十分不安。
雖然找馬東強打聽消息的這些人並非官府中人,但他也知道自己如果說了些什麼,那恐怕很快就會傳到官府裡去,所以他一口咬定不知,以免說錯話影響到陳一鑫的部署。
而近日海漢軍再一次增兵福山縣,調來的這支部隊據說同樣名頭不小,是海漢海軍司令王湯姆的嫡係人馬。馬東強當然知道王湯姆是何等人物,那放在大明就是統領全國水師的大將軍,其嫡係部隊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精銳。而且這支部隊抵達本地後隻用了一天多時間作短暫休整,便被派往縣外執行任務了,這在馬東強看來也很像是要開戰的征兆。
不過馬東強可以肯定一件事,海漢應該不會在接收難民的同時對登州開戰,這樣做肯定會妨礙海漢吸納和轉運難民的計劃。即便真要對登州城動手,那應該也是會安排在難民轉運完成七七八八的時候。
但馬東強不想等到那個時候才確認這些猜測,馬家在登州城內外都有不少產業,如果不儘早作出安排,到時候一旦開戰損失的可不隻是錢財,還有可能會將馬家族人牽扯進去。既然有陳一鑫這個最可靠的消息源,他還是希望能早點落實情況,免得到時候來不及應對。
馬東強知道陳一鑫回家一般不會談及公事,若是要在自家飯桌上向他打聽這些軍中消息,難免會惹女婿不快。所以他也很自覺地造訪陳一鑫的辦公地,以公對公的方式來問詢有關的消息。
陳一鑫聽曾曉文報告說自己老丈人來訪,當下也是有些詫異,但還是安排曾曉文立刻帶他進來。
“嶽父是有什麼急事要見我”陳一鑫屏退手下之後,便主動起身給馬東強泡了一杯熱茶奉上,然後詢問他的來意。
馬東強接過茶杯緩緩放到桌上,沉聲應道“賢婿,有件事想問問你,但又不知當問不當問。”
陳一鑫見馬東強如此作態,便已猜到幾分“嶽父想打聽的事情,是跟海漢軍有關”
如果是家事或者生意上的事,那馬東強就完全不必跑到這裡來說。如果是跟難民有關的事,馬東強也知道去找劉尚解決。既然是讓馬東強都有些遲疑不定,非要到這裡來談的事,那大概就隻有與海漢軍相關的消息了。
馬東強點點頭道“正是。”
陳一鑫正色道“嶽父,海漢軍的事情有很多都是軍事機密,不能隨便打聽,這個道理我以前也說過多次,您不會已經忘了吧”
馬東強歎道“我無意打聽海漢軍的機密,隻是如今外麵都在傳聞說海漢軍接下來就要攻打登州城,然後吞並整個登州。若賢婿真有如此打算,那也早些知會一聲,免得馬家的產業和族人被卷入戰亂,徒增損失。”
陳一鑫一聽也有些哭笑不得,他這些時日有太多事情需要親自過問,忙得可謂是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外界傳聞,倒是根本不知道外界會有這樣的傳言。不過這種傳聞因何而起,也無需馬東強解釋,他略一思忖便想到其中原由了。
“嶽父,我從海外調軍隊來福山縣,並不是為了要對登州城采取行動,隻是希望能在接收難民的同時,保證本地的穩定。”陳一鑫耐心解釋道“如果登州城那邊要對福山縣不利,那麼我會果斷采取行動阻止他們。但攻打登州城,我可以很坦率地告訴您,目前並沒有這樣的作戰計劃。”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馬東強其實也覺得海漢沒有跟登州城開戰的必要,隻要能從陳一鑫這裡得到定心丸,那他就不用擔心了。
陳一鑫倒是沒想到馬東強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快,隨便說兩句他就信了,當下便追問道“莫不是登州城那邊也有人找您打探消息”
馬東強不加掩飾地承認了陳一鑫的猜測“這些天是有不少人來問過我,不過我可什麼都沒說,全都推說不知。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老夫也是有數的。今日過來,就是想聽你給個準話就行,也不會對外人提起。”
陳一鑫笑道“嶽父老成持重,小婿十分佩服。”
馬東強擺擺手道“拍馬屁的話就不必說了,你就事就先忙吧”
馬東強正待起身告辭,陳一鑫卻主動換了個話題道“前些日子召集那些來福山縣避難的商人和權貴成立山海會,我打算讓嶽父出任會長一職,管理山海會的運作,不知道嶽父有沒有什麼想法”
馬東強遲疑道“山海會是你一手策劃,這會長,還是你自己做來比較好吧”
陳一鑫搖頭道“嶽父不用推辭,我策劃山海會的時候,就是準備讓您出麵管理這個商會組織。畢竟您是明人,更容易得到這些成員的認同和信任。如果換做由我來當會長,那估計很多人心裡都會有隔閡,也不利於今後的運作。”
馬東強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這商會要是由海漢人主事,那今後可能會受到官府的打壓。而如果由自己出麵,那麼名義上起碼還是大明的商會,從事貿易活動肯定要方便得多。
便聽陳一鑫繼續說道“與其用軍事手段占領登州,倒不如通過貿易活動,慢慢控製登州的各項命脈。我們在福山縣怎麼做的,今後就可以利用山海會作為掩護,把活動範圍擴大到整個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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