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天敦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但仍是不置可否地說道：“如果要協同行動，就需在事前確定目標一致，不知貴國有什麼具體打算？”
阮文星趕緊應道：“在下隻是分管金蘭港地區的政務，人微言輕，不敢妄言朝政大事。”
錢天敦笑道：“那阮大人就說說個人想法，讓我借鑒一下。”
阮文星說話未必管用，但在一定程度上卻可以代表安南的意願。而且錢天敦懷疑馮安楠這麼快就跟阮文星談妥了合作，其背後可能是來自安南高層的指示。
阮文星咬咬牙，大著膽子說道：“在下認為婆羅洲是個不錯的地方，如能與貴國一同對其進行開發，今後應該會有不錯的收益。”
婆羅洲即位於菲律賓群島南邊的加裡曼丹島，與安南國所在的中南半島隔著整個南海，航程約有兩千裡。
婆羅洲最大的特點就是麵積大，作為世界第三大島嶼，其麵積比安南國領土還大了一倍有餘。而且這個大島上僅有一些土著部落，沒有比較強大的國家，對於渴求土地的安南來說，的確是一個相對比較好下手的目標。
安南國最近這二十多年與周邊國家的領土紛爭不斷，但在海漢的有意壓製下，又不能完全放開手腳跟周邊國家開戰，雖然相較鄰國武力占優，卻又著實沒搶到什麼好處。而地廣人稀又沒有強敵存在的婆羅洲，在安南眼中簡直就是一塊誘人的蛋糕。
唯一的麻煩是橫亙於兩地之間的南海，這對於缺乏開辟海外殖民地經驗的安南國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當然這個問題也不是沒有解決方案，最穩妥的辦法便是拉上海漢一起動手。但一直以來，海漢對婆羅洲的興趣很是有限，甚至不願投入資源興建大型殖民點。
這地方對安南來說或許是個頗具吸引力的香饃饃，但對海漢而言卻是形同雞肋，嚼之無味，棄之可惜。婆羅洲絕大部分地區的土質都比較貧瘠，環境不適合種植糧食作物。
如要引入經濟作物，就必須向當地遷入大量經過培訓的勞動力，以開辦種植園的方式來獲得收益，這對於海漢來說未免成本過高。在東南亞地區，種植條件優於婆羅洲的地方有大把可選，婆羅洲很難在其中排得上號。
而當地有價值的礦藏也比較少，海漢看得上眼的，也僅有婆羅洲北部海岸的石油。但由於開采難度較大，目前也隻是作為資源儲備登記在案，並沒有急於開發。
另外婆羅洲南部是屬於馬打藍國的傳統勢力範圍，出於對馬打藍國的尊重，海漢也有意識在這一地區與馬打藍國保持距離，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
錢天敦雖然對婆羅洲的情況不是特彆了解，但也知道這麼多年沒對該地區動手，必定是當地油水有限，否則南海這幾家早就蜂擁而上了。不過安南人要是願意去打前站，他倒也樂見其成。
“婆羅洲啊？可以，沒問題。”錢天敦沒有猶豫，一口便答應下來。
馮安楠不動聲色，顯然對此也早有預料。這倒是讓錢天敦覺得有些奇怪，難道安南人的野心就僅僅止步於此？
事情當然不是這麼簡單，阮文星見錢天敦如此爽快就答應下來，便接著提出了彆的條件：“如果貴國今後在中南半島其他地方建立港口，希望也能使用金蘭港的合作模式，由兩國共同開發建設，並且允許我國駐軍。”
錢天敦心道原來剛才隻是前菜，這才是到了正題。
中南半島東岸幾乎都是安南領土，南部海岸則是與安南素來不合的占城、柬埔寨、暹羅、北大年、柔佛等國，而海漢已經占領了最南端的馬六甲海峽東側出口，大概也不會再對安南與星島之間這片區域動手了。
那麼阮文星所提的條件，便是正好與馮安楠在會上提出的方案重合，將重點放在了中南半島西岸，即馬六甲海峽西側的廣闊地域中。
而阮文星特彆提出以金蘭港模式作為基準，這就讓錢天敦很難直接拒絕他的要求。按照兩國當年的約定，金蘭港不但是海漢的重要軍事基地，同時也提供給安南軍使用。時至今日，金蘭港也常年駐紮著一支安南水軍艦隊和超過兩千人的陸軍部隊。
錢天敦忽然明白了馮安楠先前在會上提出勢力範圍劃分方案時，為何會顯得信心滿滿，原來這不僅是他個人的主意，同時還加上了安南這顆有份量的砝碼。
如果否定馮安楠的提案，就相當於拒絕讓安南參與，而由此或許會影響到金蘭港今後的運作。如果阮文星所說是代表了安南高層的態度，那麼後果可能會更嚴重，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兩國關係。
錢天敦看了看馮安楠，見他也在麵有得色地盯著自己，顯然對於這個巧妙的安排非常自得。
錢天敦道：“我是打算要往馬六甲海峽西側發展，但你們想過沒有，到時候主導行動的有可能是對該地區更為熟悉的羅傑將軍，你們跟我談的條件，屆時也未必管用。”
馮安楠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跟你談。相信你也看出來了，羅傑這人做事喜歡獨斷專行，不太願意與人合作，跟他談根本就談不攏。老錢你是明事理的人，你很清楚怎麼做才是對國家最有利。我們要做的是穩紮穩打地擴張地盤，而不是顧頭不顧尾的冒險主義。”
馮安楠這話說得相當不客氣，要是羅傑在場，不免又要跟他發生爭執。但他的話倒也不是全無道理，星島雖然有錢有兵，行動力強，但畢竟地方小，物資方麵卻遠不如安南國豐富。真要在海外開建新基地，星島未必比得過馮安楠拉來的幫手。
但馮安楠想做的事情，擺明了是想與星島進行競爭，而且錢天敦先前也答應了羅傑會與之合作，這個時候要是變卦，那可就把羅傑給得罪到底了。
錢天敦苦笑道：“到底怎麼做對國家有利，我是下不了這個判斷了。等明天開會，我把這球踢給老顏，看他怎麼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