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藍天,綠樹銀沙,平心而論,蘭卡威島的風景絕對算得上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水準。但今天來到這裡的客人,卻根本就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因為眼下的問題如果解決不好,那這個島連同這裡的美麗風景,恐怕都得易主了。
麵對咄咄逼人的卡紮,羅傑的態度倒是很平靜:“閣下不必激動,我請洛佩斯將軍登島,是因為這裡所發生的事跟兩位的國家都有關。大家當麵把情況說明白,這也有助於我們妥善解決當下的問題。”
卡紮很警惕地應道:“無論如何,葡萄牙人出兵進入我國控製的地區,這樣的行為毫無疑問是入侵,我國絕不可能接受!”
羅傑道:“您誤會了,葡萄牙人並沒有出兵參與這次行動,洛佩斯將軍隻是作為軍事觀察員來到這裡,就跟您一樣,是為了了解真相而來。”
這就是羅傑不願讓葡萄牙人直接參與行動的原因之一,如果葡萄牙出兵,那無疑會開罪亞齊國,讓海漢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所以羅傑乾脆就選擇了單打獨鬥,既方便自己行事,也好對這兩方有所交代。
聽聞葡萄牙並未直接出兵,卡紮雖然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但臉色比先前放鬆了不少。
海漢出兵打海盜,這在亞齊國看來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如果海漢和葡萄牙聯手出兵,那性質就不一樣了,必然會威脅到亞齊在馬六甲海峽地區的利益。
卡紮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要向海漢展現強硬態度,儘可能阻止這兩家聯手搞事。但聽聞葡萄牙並未出兵,這便讓他懸在心口的一塊大石落了地,至少事態還沒有惡化到亞齊所擔心的程度。
見卡紮的情緒平靜下來,羅傑這才開始向他們介紹海漢軍在蘭卡威島所取得的“戰果”。
“根據我方掌握的情報,近期在馬六甲海峽出沒這夥海盜,其落腳點是海峽東海岸附近的幾個島嶼,其中就包括了我軍正在進行清剿的檳榔嶼和蘭卡威島。”
“我軍昨日在蘭卡威島登陸時,遭遇了島上一些武裝分子的抵抗。在消滅了這些武裝分子後,我們發現他們當中有一些人的真實身份很有意思。”
羅傑說到這裡,有意頓了頓,然後拋出了答桉:“我們確定有本地官署的人,跟海盜勾結在一起!”
卡紮皺眉道:“證據呢?”
羅傑應道:“我們在確認了這些人的身份後,對其住所進行了搜查,然後找到了一些不該在這裡出現的東西。”
羅傑說罷做個手勢,便有士兵將“物證”一一呈上,東西還著實不少。
數十匹花紋精美的綢緞,幾大筐用稻草包裝得嚴嚴實實的瓷器,數箱尚未開啟封條的海漢香煙,用麻袋裝著的胡椒,以及一大堆歐式銀器餐具……
除了這些東西之外,還有一大堆市麵上常見的西班牙銀幣,以及成疊的海漢紙鈔,數根拇指粗的金條。
這些東西要是在貿易港當然並不稀奇,但蘭卡威這麼一個僅有兩三千常住人口,其中又多是土著為主的小島,顯然並不具備相應的消費能力,沒有任何一個商人會把這麼多高檔貨運來這裡出售,其來路顯然有問題。
“我們認為這些東西,都是在之前的海盜襲擊中被劫走的財物。很顯然這些海盜還沒有來得及將贓物處理乾淨,將其存放在蘭卡威島的官署裡,這的確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主意。”
“我們確信,島上仍有在逃的海盜成員。目前我軍已經控製了島上的主要定居點,接下來會對島上的山林地區進行全麵搜索,務必將所有海盜一網打儘!”
羅傑說完之後,見卡紮和洛佩斯都還在對著那堆贓物發呆,心中不禁暗暗得意。
海漢出兵的理由是打擊海盜,隻要能拿出可信的戰果,在外交領域就可以回應他國的質疑了。而軍情局準備的這些證據雖然還達不到天衣無縫的程度,但已經足以用來堵住外人的嘴了。
卡紮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羅傑大人,這些東西……真的是從本地官署搜出來的?”
羅傑麵無表情地點點頭道:“千真萬確。我們還沒來得及對島上其他地方作詳細搜查,說不定還能找到更多的證據。”
卡紮追問道:“那人證呢?”
羅傑應道:“我們的確抓獲了幾個活口,並且從他們口中得到了一些情報,但這些信息關係到我們後續打擊海盜的行動,必須要嚴格保密才行。”
卡紮道:“難道不能把這些人交給吉打國,或者我國,讓我們來審理他們的罪行?”
羅傑道:“說實話,我們目前還不太確定這些人後麵是不是有人指使,把他們交出去,就等於把毀掉人證的機會也交出去了。為了大局考慮,我們暫時不打算把他們交還給吉打國或貴國處置。”
洛佩斯則是注意到了羅傑話中的另一個細節:“羅傑大人,您的意思是打擊海盜的行動還尚未結束?”
羅傑點點頭道:“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這夥海盜在彆的地方還有據點。所謂除惡務儘,我們既然已經出兵,那就要把任務完成。”
洛佩斯追問道:“那請問貴國的下一個目標是什麼地方?”
羅傑微微搖頭道:“這是軍事機密,不便在行動之前透露。但我可以向兩位保證,待行動成功之後,會向你們展示戰果。”
這樣的答複當然不可能讓卡紮和洛佩斯感到滿意,但他們似乎也沒有辦法讓羅傑改變主意。
最重要的是,羅傑現在有數千兵馬和陣容龐大的武裝艦隊可以調遣,而他們呢?僅僅隻有一張嘴而已。就算想跟羅傑磋商,也根本拿不出什麼有分量的條件。
說實話對於羅傑所展示的“證據”,他們都存有很多疑問,但要當麵提出質疑,卻又擔心會因此讓海漢與另一方走得更近。
而這樣無形的牽製,也正是羅傑安排他們同時參與會晤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