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天虎過人的警惕性,是來自於他之前所在的外籍傭兵團。
傭兵團的招人條件與海漢正規軍有所不同,更看重個人作戰能力,而對個人背景經曆幾乎不設門檻。這使得傭兵團中不乏各路凶徒惡棍,甚至有在他國被通緝的重犯為尋求庇護才加入傭兵團。
在這種龍蛇混雜的環境中,戒備心絲毫不能鬆懈,哪怕邵天虎是高級軍官,也得小心有人覬覦自己的位置,需要隨時提防各種明槍暗箭。
時間一長,這種警惕性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即便是在三亞這種相對安全的環境下,他也還是會自動保持對外界的警惕,從而感受到辦事處附近有人在暗中窺視。
邵天虎今天才剛到三亞,而他在此之前的行蹤是軍事機密,本地應該沒什麼人會提前知道他的到來,所以他認為這種監視不太可能是針對自己,更像是衝著譚天明來的。
譚天明倒也沉得住氣,沒有再多問,便按照邵天虎所說,馬車一到,就上車離開了辦事處。
邵天虎等人回到院內,示意眾人噤聲,隻將大門虛掩,從門縫中探望外邊的動靜。辦事處另外幾人大概都是頭一次經曆這樣的狀況,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先聽命於邵天虎。
果然監視者所在的那處街角很快就有一輛人力車駛出,跟上了譚天明離開的方向。
邵天虎冷笑了一下,也沒急著跟出去,轉頭對李貴問道:“這院子還有彆的門可以出入吧?”
李貴不明其意,但還是老實應道:“後院還有一道門,平時都是鎖著的。”
邵天虎道:“你儘快從那道門出去,叫兩輛車過來,就停到大門外邊,然後你照原路回來。”
李貴應了一聲,也沒追問邵天虎的意圖,便照他吩咐辦事去了。
老廖好奇問道:“邵大人是準備待會反跟蹤對方?”
邵天虎點點頭道:“我讓譚二少爺圍著辦事處轉兩圈,就是要確定對方是不是在跟蹤他,如果是,那待會我就坐車跟上去。”
老廖追問道:“那為何還要讓李貴多準備一輛車?”
邵天虎倒也沒有賣關子,耐心解釋道:“我不確定外麵是不是還有人盯著辦事處,多備輛車可以兵分兩路迷惑對方,而且也好借此確認,對方在我們這附近部署了多少人手。要是真派了不少人盯著我們這兒,那大概就得另想辦法處理此事了。”
老王乾咳一聲道:“邵大人,您沒來之前,辦事處可是從來沒出過什麼事,希望您來之後,我們這兒還能繼續太平下去。”
邵天虎聽出老王話中帶刺,倒也沒跟他計較,隻是笑了笑道:“太不太平,我說了不算,先弄清眼下這是怎麼回事吧!”
不多時,譚天明所乘的那輛馬車果然轉了回來,從辦事處門外又經過一次。而先前那輛人力車也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
邵天虎這次看得分明,那人力車上坐了一個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麵目卻不太像漢人。
此時李貴也回來了,他稱已經叫好了兩輛人力車,提前給了車錢,片刻之後就會到辦事處大門這邊來候著。
等譚天明所乘的馬車轉回來第二圈的時候,那輛人力車依然沒有放棄,還在繼續跟著。這無疑已經驗證了邵天虎的猜測,果然是有意在跟蹤譚天明。
邵天虎對李貴吩咐道:“你跟著我出去,我們各乘一輛車。我去跟著前麵那輛車,你就到城區四下轉轉,多轉一會兒,注意留意有沒有人跟著你。”
李貴應該也是頭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麵色不禁有些緊張:“那要是……真有人跟著我,我該如何應對?”
邵天虎道:“無妨,你隻要確認是在跟著你,那就先回辦事處等我消息。”
老廖在旁邊也聽得緊張了,連忙問道:“邵大人,不會真有什麼危險吧?要不……我們先去報官?”
邵天虎道:“先莫輕舉妄動,你們就在這裡待著彆出去,也不要讓人進來。待我查探了情況,回來再說。”
邵天虎說罷,便帶著李貴出了大門,分乘已經停在門口的兩輛人力車離開。
老廖關上大門,轉頭一看,老王從柴房裡出來,一手提著柴刀,另一手拿一根胳膊粗的木棒遞過來。
老廖愕然道:“你這是要乾嘛?”
老王沒好氣地說道:“拿著吧!他又不讓我們去報官,那不得我們自己顧自己了?萬一有人打上門來,總得有個防身的家夥才行!”
老廖聽得啼笑皆非,這老王嘴上對邵天虎夾槍帶棒,但還是把對方的警告聽進去了。隻是他們兩人加起來都一百多歲了,真要有人打上門來,這些準備恐怕都不太好使。
當下之計,也隻能指望邵天虎快些回來了。雖然這人剛來辦事處沒多久,但不知不覺中,他仿佛已經成了這裡的主心骨。
邵天虎此時正不緊不慢地跟著前麵那輛人力車。他特地讓車夫保持著比較遠的距離,以免被對方察覺。
先前譚天明坐的馬車特意繞著辦事處所在的區域多轉了兩圈,這說不定已經引起了對方的警覺,邵天虎可不想過早暴露以至打草驚蛇。
從辦事處到譚天明就讀的行政學院,路程其實不遠,如果譚天明沒有特意多轉兩圈,這時候早就應該到了。
譚天明到了學院門口下了車,頭也不回地進去了。跟蹤他的那輛人力車也在不遠處停下,車上那黑衣男子付錢下車,左右張望一番,便走進了附近一間小茶館裡。
邵天虎也跟著下了車,然後一路跟了進去。他見那人居然坐下來喝茶,看樣子一時半會是不會走了,心裡已經大致猜到對方的意圖。
這人目送譚天明進了行政學院還不離開,顯然他的任務就是要盯住譚天明的動向。萬一譚天明待會兒還要出來,他肯定會繼續跟下去。
不過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學院門口,並未留意到不聲不響溜進茶館的邵天虎。
邵天虎在他側後方尋了個空位坐下來,耐著性子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眼見行政學院終於關閉大門禁止出入,那人這才起身結賬離開。邵天虎將茶錢丟到桌上,趕緊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