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7崛起南海!
曲得仁以前雖然隻是個捕頭,但也算得上是官場的邊緣人物,平日裡有很多接觸各級地方官員的機會,所以他對官場中人的心態,了解程度顯然是要遠遠超過了
常年混跡碼頭,與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秦簡。
不過秦簡能從一介碼頭小工混到今時今日的地位,當然也有其過人之處,聽了曲得仁的這番指點,很快便已悟到了一些東西,當即向曲得仁表示了感謝。曲得仁擺擺手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若不是老秦你向朝廷舉薦,我曲得仁也不會在新朝有如今的成就。你我本是家人,理應互相扶持才是,今後同朝為官
,指日可待!”
秦簡笑著舉杯道“那就預祝我們早日飛黃騰達!”
這兩人都是改朝換代的直接受益者,對他們來說,當下這個人生轉折點雖然來得晚了些,但遲到總比不到好。
南京城易主才剛剛一兩個月的時間,但他們已經儼然將自己視作了海漢的一份子,滿心琢磨的都是如何能在新朝混出名堂。
隻要能把握住眼前的機會,他們都有希望實現階級跨越,達成以前在大明無法實現的遠大目標。
翌日,秦簡離開曲家去城外上工的時候,心情已比昨日安定了許多。
昨天來時惴惴不安,今日卻已是躊躇滿誌。與曲得仁的一番攀談之後,他對如今的局勢和自己的處境有了更為明確的認識,也更清楚自己當下的目標所在。
秦簡到了工地上,便將昨日召來的這批手下叫到一邊,先給他們開了小會。秦簡當了多年工頭,深知人性複雜,這些難民或許會因為官府的食宿而感激一時,但當他們意識到無條件的援助已經結束,必須通過重體力勞動才能換
取生存機會的時候,恐怕有些人是不會那麼願意服從安排的。
而秦簡調來的這批人,最主要的任務便是維持工地上的秩序,保證秦簡手下的這些難民力工都能服服帖帖地出力乾活。
“有不聽從安排的,先口頭警告一次,若是還不聽,那就動手教訓!不過下手需注意輕重,切莫鬨出人命,否則不好向上麵交代!”
秦簡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也不打算縱容任何膽敢挑釁秩序的人。如果真有刺頭鬨事,那他也不介意在開工首日就來個殺雞儆猴。
負責這段工地的技術員在太陽升起時終於乘車抵達,毫無意外又是一名年輕人。
而隨其一同到來的,還有南京管委會發放的又一批生活物資和糧食,由管委會一名姓龐的官員負責跟車押送。但秦簡在清點物資時,發現了些許不對勁。按照物品清單,這批物資是按照三千人半月所需來配置的,也就是連同工地將要接收的後幾批難民也提前計算在內了。但秦簡清點過後,卻發現數量跟清單
是對不上的,明顯要少了一大截。
他在碼頭上乾的時間長了,對各種乾散貨物的份量一看便能估個大差不差。而運來工地這幾車糧食不用過秤,他看過之後就發現數量不夠。
當然如果是換作沒有這種特殊經驗的人,或許一時半會就察覺不到這其中的問題。
秦簡在碼頭這麼多年,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遇得多了,見狀也沒有急於聲張,而是將負責送貨的這名官員叫到一邊,旁敲側擊地進行詢問。
“龐大人,這運來的糧食,跟清單上的數目對不上,是不是裝車的時候,沒有點算清楚?”負責送貨這名官員名叫龐清,聽口音應該就是應天府本地人氏,抬手輕輕拍了拍秦簡肩頭道“這可是從官署庫房直接拉過來的,怎麼可能會數目不對,應該
是你沒點算清楚吧?”
秦簡豈是那麼容易被唬弄的人,仍是堅持道“龐大人,那要不我們一起去點一點?在下以前在碼頭上專門負責清點貨物,份量差不差,一眼就能看明白!”
龐清臉色微沉道“本官公務繁忙,哪有那麼多時間與你在這裡掰扯不清,快快簽了字,本官好回去複命!”
秦簡聽他這回答,更是肯定其中有問題,當即搖頭拒絕“龐大人,這貨物數目不對,在下也沒法簽收啊!”
龐清深吸了一口氣道“秦簡,你我都是南京本地人,何不行個方便,今後有什麼難處,本官也可酌情幫一幫你。”
秦簡應道“今後會有什麼難處,在下尚且不知,但眼下的難處,還望龐大人能夠體諒。”
龐清轉頭看了看旁邊,見左右無人,便伸手入懷,掏了幾張紙幣出來“這是海漢官幣,你且拿去,莫要再多話了!”
秦簡見狀,基本可以料定這短缺的數目,是被對方給私吞了。自己若是沒有點數,又或是被他拿話嚇住了,這口鍋可就是自己背了。
秦簡雖是個市井人物,但自己上任第一天就被人算計,要借這差事揩油水,不免心頭一股無名火起。
龐清掏出來的紙幣看著也不少,但秦簡的眼界已經不同往日,哪還會被些許錢財收買,當即隻是輕輕搖頭道“龐大人,這事不合規矩,恕在下難以從命!”
龐清道“你這人怎地如此死板?這些難民每天少吃幾百斤糧也不會餓死,你我各拿一份好處,有什麼不妥?莫不是嫌少?”
秦簡沒有回應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龐大人如此輕車熟路,怕不是以前就經常這般操作?”
龐清不以為意道“在下以前在溧陽縣衙做事,銀子過手扣兩成火耗,此乃衙門裡的規矩。”
秦簡道“可如今是海漢朝了,大人如此行事,就不怕被上邊追究?”龐清道“八十年前萬曆帝在位的時候,就有這火耗的規矩了,如今雖換了海漢坐天下,也沒人喊停這規矩啊!我說秦簡,彆人都照此行事,偏偏到你這裡行
不通,你不是想壞了這規矩吧?”
秦簡心頭暗暗發怒,龐清若是一來就說明緣由,直接分錢,秦簡說不定還會猶豫一下,推托一番可能也就接了。但對方一上來明顯是存了心要欺自己一頭,如果不是被自己識破,他顯然並未打算把其中的油水分與自己。現在又來說什麼規矩,明顯是覺得自己好欺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