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中年男子對局而坐,如出一轍地腰杆挺直,正襟危坐,身前擺放著棋盤棋盒,旁邊擺放著白瓷茶壺和兩隻白色的秀氣茶碗。
棋盤上已經到了中盤,展開真正的角力,坐在右邊身穿白色錦衣的中年男子手執白棋,手法大開大合,頗有鯨吞天下的氣概,坐在右邊的唐裝中年男子才三十幾手,便就開始無理取鬨,黑棋兩線作戰,每一目每一棋都要跟對手錙銖必較的架勢。
白棋雲淡風輕,不狠辣,不尖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局麵尚未明朗;黑棋看似凶猛如虎,但實地不多,白棋也並不無太大戰果,尤其是右下角龜縮一團,勉強做活兩眼,極有可能在黑棋的偏鋒下被搜刮乾淨,但在左上角畢竟占了一個先手。
“齋主,你心亂了。”
棋至中盤,黑子落在白棋的心臟位置,這一步充滿血腥味,落子之聲清脆悅耳,棋盤上的局勢瞬間顛倒,被稱作齋主的錦衣中年男子微微皺眉,試圖收攏棋局,關門打狗,隻是黑棋寸步不讓,黑白雙方在棋盤上迅速極快的換子廝殺,最終黑棋占據優勢,斬殺十二顆白龍,殺出一條血道,隨後在空地圍成一塊優勢區域。
齋主緩緩抬頭看了一眼唐裝男子,繼續埋首對局,迅速棄去了外圍的白子,將自己剛才的損失進行鞏固夯實。
唐裝男子突然皺了皺眉,捏著一枚黑子,徐徐沒有下落,進行一次漫長的思考。最終慎之又慎地將棋子落在關鍵位置。
兩人都是頂尖國手,韌性超乎常人,即使當時聞名的棋王棋聖,水平也不過如此。
唐裝男子中盤之後的破局精妙,齋主隨後的守成更是精湛。
臨近收官,白衣齋主手勁連發,來一手妙不可言的香象渡河,硬生生地截斷了黑棋一條紮根穩實的大壩,洪水決堤,大龍出現之後,白衣齋主不急不躁,唐裝男子卻是額頭汗珠不停滲出,最終不得不棋子投降。
“喬木兄,你輸了。”白衣齋主平靜說道,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喜悅之色。
中盤的時候,他若不是小心應對,抓住了唐裝男子的一絲驕傲,迅速穩住了陣勢,不然的話,誰輸誰贏還真是難說。
被稱作喬木兄的男子輕輕歎息,自己向來以手談自傲,也隻有麵對眼前這個男人,每次對弈,勝少敗多,卻都心悅誠服。
白衣齋主的實力如果放在職業棋界,絕對是無敵的存在,如果專注一道,肯苦心研究黑白子,絕對能拿下不少名銜,偏偏是他博學多才,樣樣精通。
白衣齋主剛才出現了失誤不假,但他迅速扭轉了局勢。而且他的失誤,也是情有可原。
兩人又下了兩局,最終都以“喬木兄”失敗結束。
“齋主,我輸了。看來還是我學藝不精,今天就不下了,免得失去了鬥誌。等我過段時間再請教。”喬木兄與齋主拱手,搖頭苦笑道。
“願賭服輸,既然我贏了,便有資格請你幫我辦一件事。”白衣齋主嘴角浮出笑容,他眼神也露出些許疲憊之色,“唐裝喬木”並非浪得虛名的人物,想要贏他需要花費不少腦筋。
“唐裝喬木”哈哈大笑,“無關棋盤上的輸贏。寄居書齋躲災,白吃白喝多年,齋主今日有事吩咐,我自然會竭儘全力來完成,不妨直言。”
白衣齋主輕輕地歎了口氣,道:“幫我將那個小兔崽子找到,然後帶回來。棋盤上你不如我,但追蹤尋人的本事,你絕對是當仁不讓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可不是隨便能封的。
“唐裝喬木”倒也不謙虛,自信地一笑,頷首道:“你終究還是放不下他啊。”
“廢話,他可是我的種。”白衣齋主翻了個白眼道。
唐裝喬木搖頭苦笑道:“你對他那般殘忍的訓練,那麼冷血無情,我一直以為他不是你的親生骨肉。”
白衣齋主緩緩站起身,背對著唐裝喬木,輕輕地擺了擺手,然後離開。
“唐裝喬木”暗歎了口氣,知道白衣齋主是個不折不扣的嚴父,其實嚴父的心中對子女的感情,更是刻骨,他大聲道:“我會帶他回來的!即使他真成了一具焦屍,我也會帶回來。”
“他沒那麼容易死!”白衣齋主的聲音輕輕地飄來,自信而凝重,“彆忘記,他可是我的種!”
“唐裝喬木”微微歎息,他知道齋主精專《易經》鉤沉,能定天下之吉凶。
他說,那小兔崽子沒事,理應無事。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