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這份把握人心的本事,就不是單純能學出來的。
秦絕向後靠去,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雙手交叉置於腿上,悠然問“於藍,你在等什麼呢?”
“等一個人把這些挑明,然後用它來折磨自己?還是,如果夏淞或者我保持沉默,你就一直這樣下去,煎熬在自毀和毀掉彆人的選擇之中?”
於藍還是沒有說話,垂下來的雙手扣緊了,虎口勒出紅痕。
“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你妹妹。”秦絕說。
!!
於藍呼吸驟然一停,急急抬頭。
“她要參加一個綜藝節目,我也在。”秦絕繼續說,“我還看見她登記出來後被父母擁簇著,進了對麵餐廳。”
“……嗯。”
於藍的反應卻詭異的平靜,甚至讚同地點了點頭,“阿青有點低血糖,起太早容易不舒服,胃也有些不好,得少食多餐。”
秦絕悄然眯起了眼睛。
他沒在說謊。
於藍是真心實意地關心妹妹,他並不嫉恨她,連一丁點兒討厭都沒有。
原來如此。
“這就是你為人處事方式的形成原因嗎?”秦絕坦然問道。
於藍頓了頓,“嗯”了一聲。
因為有妹妹,所以更年長的那個就必須成為一個“好哥哥”,不爭不搶,包容大度,經常背鍋,這樣才能體現出他作為兄長的愛,是讓父母和鄰裡都滿意的哥哥。
他保持了這樣太久太久,以至於在“千色”裡還是同樣的行為模式。
固然有心計,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已經深刻入骨的習慣。
“看資料,你和妹妹的年紀沒差多少。”秦絕隨口說。
“是的。”於藍知道她在刻意引話題,露出一點苦笑,慢慢說道,“母親懷上我是個意外,當時她身體很不好,差一點就因為生產失去了性命。因此父親一直不喜歡我,他覺得,男孩很皮,在肚子裡不老實,是個折騰人的小災星。”
……秦絕安靜聽著。
“過了不久,母親懷上了妹妹。這一次,他們有了經驗,把母親照顧得很妥當,妹妹又健康又活潑,是全家人的小公主。”於藍輕輕笑了笑,笑容裡既懷念又苦澀。
所以兩相對比,他這個“災星”就更不受喜歡了。
分明是自己疏忽,意外受孕,卻要怪罪無辜的兒子。秦絕在心裡嗬了一聲。
重男輕女她見得多了,重女輕男還是第一次見,現在看來,偏心和歧視放在哪裡都是一個模樣。
男孩好動就叫“皮”,女孩好動就叫“開朗活潑”,真是國際馳名雙標。
“你的頭發?”秦絕輕聲問。
“咦,能聯想得到嗎?”於藍訝然,旋即又無奈笑道,“不愧是老師……”
“你小時候,因為父母的態度不同,以為他們就是無條件喜歡女孩,所以舉止都變得像女孩一樣文靜,形象上也做出了改變。”秦絕說道。
於藍微微笑著,慢慢點了點頭。
“但他們並沒有因此而喜歡你。”秦絕說的話分外殘酷。
於藍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於青挺不錯的。”
秦絕突然說,“她在鏡頭前不怯場,自信大方,是個很有前途的小姑娘。”
“阿青一直很好。”於藍臉上的笑意深了些,神情溫柔,“她是無辜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向憂鬱的眼睛盈滿了溫情,是家人間特有的那種柔和與愛意。
類似的眼神,秦絕在岑易臉上也曾見過。
父母的偏心沒有毀掉於藍。
十八年過去了,他柔軟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