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就立於一塊山岩之上,兩隻貓頭鷹則就在不遠處的樹上,遙遙相對。烏鴉被它們從樹林裡逼出來,不得不再逃回這邊,棉被勇者等人當即放箭支援,終於算是將它們暫時逼退。
事實上以這兩隻貓頭鷹的實力,僅棉被勇者等人的水平,不見得能打贏它們,戰車麵對飛禽也無法發揮威力。當然同樣,貓頭鷹想殺棉被勇者他們也不太可能,再不行躲車裡,僅憑它們的風刃也沒有用。
雙方上空的對峙,比之地麵對峙似乎還要激烈,烏鴉第一次遭遇苦戰,沒有絲毫懼怕,反而滿是不甘心。他覺得自己堂堂烏鴉居然打不贏兩隻貓頭鷹,真是恥辱。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魯莽行事。
他比對方更強的就是智慧,如何創造有利自己的環境,如何分散對麵,逐個擊破,烏鴉腦子裡不斷地在考慮。然而他卻馬上接到凱文的信息:“鸚鵡傳來消息,光精靈已經同意過來救助。另外,劍聖帶著幾個龍騎士已經出門,你不要再和貓頭鷹起衝突,不然對麵可能親自出手,明白麼?”
烏鴉一瞬間有些泄氣:“老夥計,什麼時候你能強大一點,不管對方是誰來,都能走上三個來回?”
“如果比嘴炮的話,我的確可以,”凱文回答,“算了,你抓緊想辦法出去,實在不行躲起來,不要讓劍聖布萊德雷直接看見你。”
烏鴉沉默片刻,隻能回答:“兩隻貓頭鷹看著,難道我要挖洞出去?”
“你看著辦,我馬上過來了,”凱文回複,“一旦逃出去之後就找小勺子她們,她們兩個至今失去聯係,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烏鴉不再回答,落回地上,開始貼地飛奔,兩隻貓頭鷹頓時警惕的轉過來。然而地麵障礙物多,石頭樹根藤蔓荊棘之類,烏鴉片刻之間就沒了影子。兩隻貓頭鷹當即振翅高飛,開始居高臨下俯視整塊地形。
地麵行進隱蔽,其速度卻不可能有多快,如果真的要挖洞來脫離兩隻貓頭鷹的監視,可能至少挖幾天。他畢竟是烏鴉不是土坡鼠,隻是目前沒彆的辦法,無奈之舉。
再過片刻,天色漸黑下來,空中一聲龍吟,倒是龍騎士率先飛來。狗頭人雙方都是一驚,此時對峙之極,帝國人突然前來是想做什麼?公主急忙親自過去迎接,而對麵政府軍也派出了數名使者過來,如果不明白帝國人的意思,沒有人敢隨便動手。
布萊德雷等人從龍背上跳下,賽因和菲特也在其中,一行一共五人。狗頭人的使者都隨意打發了,兩句:“帝國不會介入戰鬥,這次過來僅僅是保持關切”之類的廢話,使者自然不敢多問,就這麼回去複命了。
但對於公主等人,布萊德雷倒是饒有興趣:“你明知道在都城最安全,出來就會死,為什麼還要出來?”
公主笑了笑:“沒辦法,屬下逼的。”
轉頭看向棉被勇者:“你就是凱文提拔的棉被勇者?你一個衝動把公主綁了出來,如今卻困死在這裡,你後悔麼?”
“不後悔!”棉被勇者回答。
“是嗎?”布萊德雷抬起手,“那我現在當場打死你的公主,你會後悔嗎?”
眾人大駭,下意識拔劍,但心知雙方實力差距太大,做什麼也沒有用。公主冷聲開口:“你剛剛還說不會介入狗頭人戰爭,你……”
“那又怎麼樣?”布萊德雷笑,“殺了你,誰會譴責我?我轉頭就可以說你刺殺我,被我反殺。反正今天你也不是第一個想刺殺我的。”
賽因:“……”
棉被勇者開口:“就算我後悔,或者不後悔,又能代表什麼?你又想知道什麼?”
“我隻是單純的好奇,”布萊德雷回答,“事實上如果用階級理論來套用你們的話,公主是屬於強者階級的,至少在狗頭人中的強者階級,而其他人都是弱者階級。但身為強者階級,卻從都城叛逃,你是想自立為王麼?還是其他什麼意思?”
公主沉吟片刻:“如果用階級理論套用,那麼我曾經是強者階級,但如今已經不是了。自從我逃出都城的那一刻,我成為了弱者階級。”
賽因不理解:“不對啊,你是公主,是強者的親戚,那……”
公主笑了:“強者階級,是旨在為強者服務的人,縱然其實力弱小,但甘為強者走狗,自然也就是強者階級。弱者階級,是旨在為弱者服務的人,縱然實力強大卻仍然心係弱者,自然是弱者階級。和誰是誰的親戚沒有關係,和強者或弱者本身也沒有關係。”
賽因宛若醍醐灌頂,豁然開朗。想了很久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但不知為何,這答案聽著特彆耳熟。
啪!啪!啪!遠處傳來鼓掌聲,眾人尋聲望去,卻見凱文和傑克從山下爬上來。他們兩個沒車沒馬,一直徒步行走,所以現在才到。山下的狗頭人政府軍見是人族的人,凱文又說上兩句帝國語,自然沒有敢攔,他們兩個就這麼上來了。
“凱文因缺思廳,”布萊德雷回過身來,“這些都是你教的?”
“當然不是,”凱文急忙擺手,“我要是能教的這麼清楚,我的屬下也不至於迷茫這麼久。”
公主插嘴:“我曾經一直把國家當做我私人的一些東西,留學之時我不免會把我國和彆國對比,其結果自然是悲慘的。我身為公主,我覺得我一定要做點什麼,振興我的國家。”
“我學了很多,觀察很多,也想了很多。現實和理想總是有很大的距離,當我越仔細研究,我就越發覺如果要振興國家,首先要乾掉的就是那些所謂的強者!那些就是蛀蟲!然而我很遺憾的發現,我自己也是蛀蟲之一。”公主感歎。
“我曾經怯懦的逃回都城,我天真的想通過嘴炮來說服國王,倒是我的手下用劍教會了我。如今我已經沒有退路,我也不想再找退路,我是他們的精神支柱,我必須振作下去。”公主坦然回答。
“我會死,也許我已經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但我早就料到了,”公主抬頭看天,“然而我的死,同樣可以激勵我的後輩,我的子民勇往直前。每個人都會死,你劍聖實力再強,也會有這一天,有什麼可怕的?”
布萊德雷冷笑兩聲:“說的慷慨激昂,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樣說我就不會殺你了?”
凱文插一句:“老將軍雖然身為劍聖,實力的確不容置疑,但也不至於如此為所欲為吧?”
布萊德雷笑了:“怎麼?我知道你們的斯達特開著投石車在後麵,但僅憑投石車還威脅不到我。”
凱文一驚,轉頭看賽因,賽因低下了頭。對方精確的說出斯達特這個名字,那說明一切都暴露了,假劍聖已經糊弄不住,難怪如今布萊德雷如此有恃無恐。
布萊德雷轉頭繼續麵對公主:“我真的特彆好奇,是什麼讓你如此自信?覺得你能贏?弱者和強者之間有巨大的實力鴻溝,這不是數量能填補的,你既然是無神論者,難道還不相信邏輯?”
“我更相信曆史!”公主回答。
眾人一怔,以在場眾人的學識,除了狗頭人以外,聽到曆史兩個字就基本知道她要說什麼。但大家還是安靜下來,想聽聽她能說到什麼程度。
“有些曆史我一直不敢和民眾去說,說到底我那時候認為我也是強者階級的人,所以對我不利的東西,我也會省略一些,如今看來似乎這些才是真正的核心。”公主回答。
“還在遙遠的古代,人們還是以城邦為社會單位,最強者即為城主。隨著城邦的擴大,漸漸變成了國家,從上到下職位漸漸增多,人口大幅增長。但不論如何變化,從上到下的官員都是實力強弱來排列,絕對固定不可逾越。如果有人達到一定程度,而繼續苦練,則會被認為覬覦皇位。”
“這個製度一直持續幾百年,雖然中間有過混亂,但大多數時間依然保持穩定。直到大規模的外族大規模入侵,直至此時他們才發現能上場的強者是如此之少,而強者的忠誠也是如此之底。”
“屍骸遍野,血流成河,但這和強者有什麼關係?在國家最危難之時,強者隻要想跑,那基本都能跑掉。強者還可以割地,強者還可以賠款,極少數強者不甘心上前對抗,但最終卻發現實力差距之懸殊,唯有留下悲慘詩句,為後人傳唱。”
“強者無法救人,那隻有弱者自救,那一年哪裡誕生了無數的吟遊詩人,無數的嘴炮強者,他們開始全國各地嘴炮,世界各地嘴炮,或言辭犀利的人,或嘶聲呐喊的人,或哪怕棺材腐朽也要繼續發聲的人。”
“那一年,在這無數嘴炮強者中,誕生了有史以來最強悍的嘴炮強者!他不但瘋狂嘴炮,還瘋狂搞事,曆經數十年孜孜不倦。最終他成功了,至少老的強者皇帝被打爆了,然而他也失敗了,因為新的強者並不是他,而這個新強者上了王座之後,乾的依然是以前的事情。”
“然而有趣的是,新強者上台不過百天,居然被尿憋死。整個國度再沒有頭領,處於強者割據時代,就像現在的我們狗頭人一樣。嘴炮強者雖然依舊嘴炮不止,但終究無能為力,留下他嘴炮理論,撒手人寰。”
“但是,吟遊詩人不會死絕,不論是偶然還是必然,那年誕生了更加強大的吟遊詩人!”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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