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午後的陽光被斯大林格勒蒸騰起的煙霧掩蓋,連天色都跟著暗了幾分,一片樓房倒塌後形成的建築廢墟裡,衛燃三人躲在坍塌的廢墟縫隙裡,從僅有巴掌大的孔洞中偷偷打量著幾米外轟隆隆駛過德軍坦克以及跟在坦克身後的步兵。
“我們走”
列夫中尉低聲說完,小心翼翼的掀開蓋在頭頂的毯子,沿著坍塌的廢墟朝著遠處的另一棟樓小心翼翼的匍匐前進。
隨著距離一點點的拉近,衛燃的心也快跳到了嗓子眼,因為剛剛從他們旁邊開過的那兩輛坦克,就停在不遠的位置,此時正朝著城區裡的某個方向開火呢,而在那兩輛坦克的身後,還各自跟著一隊時不時舉槍射擊的德國步兵!
“轟!”
一發炮彈幾乎擦著其中一輛坦克的炮塔邊緣飛過,狠狠的砸在了他們之前藏身的夾縫附近,坍塌的殘垣斷壁激起大量的煙塵,把跟在坦克身後的德國士兵以及衛燃三人全都給嚇了一跳。
排在最前麵的列夫中尉緩了口氣,加快速度,帶著身後的二人前進了幾十米後滾進了一條躺滿蘇聯士兵屍體的戰壕裡。
“彆瞄了,快點走。”
衛燃伸手把奧列格剛要舉起來的步槍給壓下來低聲催促道,這小子簡直是找死,他們和那些背對著他們的德國士兵直線距離都不到百米,這特麼一槍打過去誰都跑不了。
三人沿著戰壕,彎著腰快速前進,偶爾有坦克開過來,立刻趴在屍體堆裡裝死,轟隆隆的坦克從頭頂碾壓而過,滾落的泥土嘩啦啦的砸的三人滿頭滿臉都是。但他們卻根本就不敢動一下,因為緊隨在坦克身後的德國士兵,也一個接著一個的跳過戰壕衝往了最前線。
等了足足十多分鐘,直到頭頂再沒有動靜,列夫中尉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看了一眼,隨後招呼著衛燃二人繼續前進。
在這條戰壕的掩護下,三人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鑽進了一棟牆壁上密布彈坑的三層大樓。然而就在打頭的列夫中尉穿過牆壁上的破損的時候,一支衝鋒槍卻從側麵頂在了他的腦袋上。
列夫中尉身體一僵,緩緩舉起了雙手,而他身後的衛燃和奧列格還沒等舉起槍,緊接著便被另一個全身裹著鬥篷的人用槍給指住了。
“進來”其中一個人低聲說道。
列夫中尉掃了眼對方身上穿的消防員製服,總算鬆開手中的衝鋒槍,往前稍稍走了幾步,給身後的二人讓開了通道。
“戈爾希大叔!你還活著?”奧列格突然驚呼出聲。
“奧列格?你也活著?”原本用槍指著列夫中尉的中年人驚喜的回應道,“你父親呢?”
“一個多月前就死了”突然遇到熟人的奧列格,語調中已經帶上了哭腔,他到底隻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罷了。
“把手放下吧”
被奧列格稱為戈爾希的中年人將奧列格摟在懷裡,同時朝列夫中尉以及衛燃平淡的說道。
衛燃緊繃著的神經總算跟著下垂的雙手一起鬆弛下來,但此時的場麵卻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戈爾希,我們先回去吧。”另一個人聲音嘶啞的說道。
戈爾希點點頭,自始至終卻都沒鬆開奧列格的手,隻是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跟我來吧,這棟樓暫時是安全的。”
在戈爾希的帶領下,一行五人一直走到了樓梯間的位置這才停下,衛燃抬頭看去,隻見通往樓上的樓梯已經完全垮塌,隻留下一根手指粗的繩子安靜的垂在半空。
可還沒等他的手碰到那根繩子,卻被那位嗓音嘶啞的男人給攔住了,“彆碰那根繩子,另一頭綁著手榴彈呢。”
衛燃聞言趕緊縮回手,同時額頭也冒出了冷汗。而那位戈爾希卻抬起了地板上一塊落滿灰塵的門板,露出了一個圓形的井蓋。
那位聲音嘶啞的男人用槍口輕輕敲了敲井蓋,不多時,這井蓋便從裡麵往上推開,露出了黑乎乎的井口。
“快進去吧”戈爾希話音未落,奧列格已經第一個順著井口邊緣的梯子鑽了進去。
列夫中尉猶豫片刻,緊跟著也沿著梯子爬了下去。留在最後的衛燃自然沒得選,隻能老老實實的跟上。等到戈爾希鑽進來之後,頭頂的井蓋也被那扇門板重新蓋住,隻剩下門板兩邊好似無意用磚頭墊起來的一道不到十厘米高的縫隙。
黑乎乎的井口之下,隨著正前方亮起一盞油燈,眾人也終於看清了這裡的構造。
難以想象,這井口之下的空間竟然出乎意料的寬敞,更讓他們吃驚的是,這裡麵零零散散竟然躲了至少七八個最多不到八九歲的孩子以及幾個身上包裹著繃帶的傷員。
而在這些安安靜靜的孩子和傷員之間,還有個年輕的女人在不停的忙碌著。
“這裡以前是消防局的地下室,那位美麗的女士是護士尤娜,她和那些傷員都是我們從外麵的戰壕裡救出來的。”
戈爾希說到這裡指了指跟著一起下來的那個聲音嘶啞的男人,“他是瓦列裡,和我一樣以前都是在這裡工作的消防員。另外那個提著油燈的,是附近的電工謝爾蓋。現在說說你們吧,怎麼會帶著奧列格跑到這裡的?”
“戈爾希大叔,我來說吧。”
奧列格頗有些興奮的先將列夫中尉和衛燃的身份介紹了一番,然後說起了在自己家發生的事情以及他們即將完成的任務。
戈爾希聞言皺起眉頭,示意眾人跟著他走到地下室的最裡側,靠著牆坐下之後低聲說道,“我知道你說的那個火炮陣地,德國人在那裡布置了好幾門大炮,周圍還有坦克保護,但就憑你們三個,就算過去也做不了什麼。”
列夫中尉聞言皺起眉頭,“離這裡有多遠?”
“不到兩公裡”
戈爾希指了指頭頂,“在這棟樓被炸的隻剩三層之前,天氣好的時候,站在樓頂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片陣地,但自從德國人在這裡發現了我們的火炮觀測員之後,這棟樓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中尉同誌,或許我有辦法。”一個虛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隨後一個胸口裹著繃帶的傷員在那位護士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什麼辦法?”列夫中尉趕緊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