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沿著廢墟般的街道,頂著不斷響起的爆炸,當人借著馬爾科身上那件少校製服重新回到施普雷河的岸邊時,衛燃三人卻紛紛皺起了眉頭,隻有被漢斯老爹抱在懷裡的馬裡奧好奇的看著四周。
“先回診所”漢斯老爹乾脆的轉身走向了小診所的方向。
衛燃掃了眼被完全封鎖的毛奇大橋,僅僅一夜之間,這座橋已經拉上了好幾道鐵絲網,橋麵上還堆積了大量的車輛殘骸,在橋頭的位置,背對著他們的火力掩體後麵,已經擺上了起爆裝置。
路邊的電線杆上,也掛上了禁止通行的牌子。在這牌子下麵,兩名掛著衝鋒槍的鏈狗認真的檢查著想要過橋的人的證件,他們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士兵,想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靠撿來的證件和少校製服帶著個孩子離開柏林,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我們出不去了嗎?”馬爾科臉色發白的問道。
“很難了”
漢斯老爹重新回頭看了眼橋頭的鏈狗,加快腳步說道,“現在過去,說不定會被抓起來,倒是不是被掛在絞刑架上,就是直接死在路邊的廢墟裡。”
“23號了”
衛燃暗自歎了口氣,追著漢斯老爹,迅速遠離戒備森嚴的毛奇大橋,在濃濃的霧氣掩護下悄無聲息的返回了巷子深處的診所。
“沒出去?”洛奇醫生早有預料般的問道,說話的同時,還將一桶混雜著醫療垃圾和糞便的汙水倒在了門口不遠處的廢墟堆上。
“出不去了”漢斯老爹猶豫片刻,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洛奇醫生便指了指身後的診所,“昨天我已經答應過你了,隻要彆帶武器進去就行。”
“謝謝”漢斯老爹重重的點了點頭,抱著一臉好奇的馬裡奧第一個鑽進了診所。
衛燃所有所思的看了眼用來傾倒垃圾的廢墟堆,禮貌的笑了笑,推著馬爾科也跟著鑽進了剛剛開始營業便無比忙碌的診所。
昨晚的轟炸,以及今天一大早開始之後就沒停過的炮火打擊,又給附近的居民和駐紮的士兵帶來了不小的傷亡。連帶著也讓這間牙醫診所擔起了醫療急救的功能。
在洛奇醫生和他手下的那名小護士的忙碌下,一個個在轟炸中受傷的居民或者士兵得到了救治,但時不時的,也有一兩具屍體被抬出診所不知道送到了哪裡。
安頓號了馬爾科兄弟倆以及衛燃,漢斯醫生熟門熟路的從靠牆的衣櫥裡翻出一身白大褂穿在了身上,“你們在這裡保持安靜,我去樓下幫忙。”
話音未落,年過半百的漢斯老爹已經踩著略微歪斜的樓梯下去給洛奇醫生幫忙了。
“哥哥,蘇聯人和猶太人呢?”漢斯老爹剛走,前一秒還老老實實的馬裡奧立刻抽出腰間的小刀張牙舞爪的問道。
馬爾科拍了拍額頭,“馬裡奧,我們的任務是保護這座診所,不讓蘇聯人和猶太人破壞這裡,所以我們現在要悄悄的埋伏在這裡,儘量保持安靜不讓他們發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就像打野鴨子的獵人一樣?”馬裡奧興奮的問道。
“對,就像打野鴨子的獵人一樣。”
馬爾科索性拔出腰間那支38手槍,清空子彈之後遞給了弟弟,“馬裡奧,你就躲在窗戶後麵,注意觀察外麵的情況。這是個非常重要的任務,隻有我最信任的士兵才能完成。”
“交給我吧!”
馬裡奧興奮的接過手槍,連行禮都忘了,興奮的脫掉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偷偷穿在最裡麵的黑色少年團製服。
還不等馬爾科說些什麼,馬裡奧借口領口,又露出了裡麵土黃色的少年團製服,得意的說道,“你看,我把你以前的製服也帶來了!”
馬爾科拍了拍額頭,他現在都開始懷疑,這個和自己相差了將近十歲的弟弟是不是真的像漢斯老爹說的那樣是個蠢貨。
不過馬裡奧可不管那些,動作飛快的把兩套製服都脫下來之後,重新穿上毛衣和背帶褲,然後將那兩套製服仔仔細細的疊好放在了給他準備的床上,這才倒騰著小腿兒推著一把椅子到窗戶邊坐下,順著堵住窗戶的磚縫認真的看外外麵茫茫的霧氣。
“你在這裡陪馬裡奧吧”看夠了熱鬨的衛燃也脫掉了本就不算合身的德軍製服,從漢斯老爹剛剛打開過的衣櫥裡翻出一套白大褂,“我下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好好的”馬爾科趕緊站起身說道,“如果需要我幫忙,可以隨時喊我。”
沒管這性格迥異的兄弟倆,衛燃穿好白大褂,第二個推門離開了二樓。
這短短不到十分鐘的功夫,診所裡又被送來了四五個人,他們大多都是在爆炸中被玻璃或者磚石碎塊劃傷了身體,但也有兩個倒黴鬼分彆被砸斷了肋骨或者肚子上被劃開口子露出了臟器。
“你下來做什麼?”正在忙著給一個老婦人縫合傷口的漢斯老爹看到衛燃下來之後隨口問道。
“幫幫你們”
衛燃說話同時,抬手示意一個後背上被劃開老大一條口子的女人拍在床上,又從護士那裡要來手套戴好,打上麻藥,簡單的完成清創之後便開始了縫合。
等他忙活完,洛奇醫生忍不住皺著眉頭說道,“漢斯醫生,這個年輕人是你教出來的?怎麼這麼粗暴?”
漢斯老爹疑惑的看了眼動作大開大合的衛燃,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繼續忙活著手裡的工作。
有了漢斯老爹和衛燃的幫助,這間不起眼的小診所救治傷員的進度加快了不少。而衛燃在縫了一上午的外傷之後,甚至還有機會參與了一次從肚子裡往外清理木頭碎片的高難度手術。
也正是通過這次手術,洛奇醫生和漢斯老爹對他的醫療能力也有了直觀的認識,索性放心的把一些簡單的外傷縫合工作全都交給了衛燃。
反觀衛燃也格外的認真,能有機會用大活人積累經驗,可比用紅旗林場周圍的那些小動物們更直觀。尤其在給那些穿著德軍製服的士兵治療的時候,簡直沒有任何的心裡負擔,畢竟救活了算練手成功,救死了算給反法吸絲做貢獻,左右都不算虧。
在三個大男人以及一個小護士的幫助之下,臨近中午的時候,這間並不算大的診所總算是清靜下來。
可還沒等他們吃上一口那位小護士準備的午餐,一個灰頭土臉的老婦人慌裡慌張的跑了進來,“洛奇醫生,快幫幫忙。我的女兒被埋在廢墟裡了,她快不行了!”
“人呢?”洛奇丟下剛剛拿起來的麵包片就往門外看。
“她被壓在廢墟下麵了!”這老婦人淚眼婆娑的解釋道,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滾落下來,在滿是灰塵的蒼老麵龐上衝出了一道清晰的痕跡。
洛奇怔了怔,苦澀的說道,“菲裡斯太太,我我不能離開診所。”
站在一邊的漢斯老爹愣了愣,同樣放下手裡的麵包片,“我去吧!維克多,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衛燃下意識的看了眼樓上,稍作猶豫之後點了點頭。在那名老婦人的帶領下,衛燃和漢斯老爹穿過一片片的廢墟,最終鑽進了一棟臨街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