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照著帆布袋子上油印的安裝說明,衛燃和馬爾科將這頂足以擺下四張床的搭帳篷以最快的速度搭在了空地中央,隨後眾人便看到了印在帳篷四周和兩個坡頂上的那一個個紅十字標誌。
“早該支起這頂帳篷的,有它在,說不定連頭頂的飛機都會避開我們。”洛奇醫生開心的說道。
“前提是蘇聯人還有底線才行。”漢斯老爹不置可否的說道。
“這話你該先問問那些在其他國家燒殺擄掠的德國士兵”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彎腰從一個箱子裡拿出兩盞煤油汽燈送進了帳篷。
幾乎在他們匆忙做好準備的同時,四名德國士兵用擔架抬著兩名傷員翻過廢墟跑了過來。
衛燃見對這兩個傷員各自檢查了一番,指著其中一個說道,“這個送進帳篷,另一個找地方安葬吧,他已經斷氣了。”
抬著屍體的那兩名年輕的士兵臉上的表情一慌,隨後連人帶擔架,全都坐在了地麵上。
“前線情況怎麼樣?”衛燃從兜裡摸出兩顆糖果分給這倆士兵,這糖還是他和馬裡奧沒因為屁股上的傷口鬨掰之前,對方給他的。
“謝謝!”
這兩名士兵將糖塊擠進嘴裡,其中一個心有餘悸的說道,“我們的傷亡很大,幾乎在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和蘇聯人爭奪。”
“他們距離毛奇大橋還有多遠?”衛燃繼續追問道,“我是說那些蘇聯人。”
“沒多遠了”另一個士兵含著糖塊,一邊掙紮著爬起來一邊說道,“最多也就兩個十字路口,好了醫生,謝謝你的糖果,我們要去抬其他的傷員過來了。”
“先彆急”
衛燃攔住這兩人,指著周圍的露天躺著的傷員說道,“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的診所不久前被已經被炮彈炸塌了,但就算診所還在,周圍這些傷員也沒辦法全住進去。你們兩個能不能幫忙在左邊這些房子裡找個足夠安全的地方安置這些傷員?”
這兩名年輕的士兵聞言陷入了猶豫,可還沒等他們張嘴,衛燃便壓聲音,貌似不經意的說道,“至少比去河對麵要安全一些不是嗎?”
“我們現在就去找!”這倆士兵也不是傻子,在得到衛燃的提醒之後,立刻接下了這份工作。
“在這條巷子左手邊找,記得離河道遠一點。”
衛燃說到這裡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滿地傷員,“等找到之後,你們就把那些傷員抬過去,另外晚上的時候,我們還需要兩位忠誠的士兵保護那些傷員,你們”
“我們肯定保護好這些傷員!”這倆被衛燃拉下水的機靈鬼立刻做出了保證。
目送著他們翻過廢墟跑沒了影子,衛燃低頭看了看仍舊躺在擔架上的屍體,彎腰從他的頭上取下鋼盔,心安理得的扣在了自己的頭上。
等帳篷裡的兩位醫生給抬進去的傷員完成手術,那兩名士兵也跑回來找到了衛燃。
“我們找到一個看起來很安全的位置。”其中一個士兵說道,“要不要帶你去看看?”
“走吧!”
衛燃說話的同時,從木頭箱子裡拿出兩個罐頭分彆塞到了他們的手裡,這點兒小恩小惠立刻讓這兩名看起來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士兵愈發的客氣。
在他們的帶領下,衛燃翻過殘存著屍體的廢墟,穿過巷子中央左側一堵倒塌的牆壁,穿過兩棟倒塌的建築之後,最終停在了一個殘存著幕布的大房間門口。
“這裡以前是一座電影院”其中一個稍稍高一些的士兵解釋道,“我以前經常和同學來這裡看電影。”
“我也來過,還因為逃票被抓到過。”另一個士兵惋惜的說道,“我還記得這座電影院的售票員非常漂亮。”
“那就是這裡了”
衛燃掏出手電筒看了看四周,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你們把那些傷員抬過來吧,記得優先抬穿軍裝的,然後是輕傷員,剩下的重傷員先留在那邊。”
衛燃好歹身上穿著白大褂,他的話這兩名士兵自然不會反對,趕緊跟著他回到巷子儘頭的空地,將那具屍體暫時放在一個彈坑裡,隨後開始按照衛燃的指示轉運傷員。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帳篷裡僅有的三張病床上已經躺滿了等待救治的傷員。衛燃不再耽擱,接過一件稍微乾淨些的白大褂換上,戴上橡膠手套便開始了忙活。
在僅有的兩位職業醫生以及一位更像是屠宰工的半吊子醫生和一位沉默寡言的小護士忙碌下,一名名從各處送來的傷員被送進帳篷,又在不久之後被衛燃再次留下的兩名年輕士兵以病號或者屍體的身份抬出去。
直等到臨近中午潮濕的霧氣被太陽徹底驅散,一名腹部中槍的傷員被送來的時候,衛燃卻愣了愣。因為在這個帶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脖子上,竟然掛著一台相機!
“原來在這兒呢!”
衛燃掃了一眼便趕緊收回視線,在那位小護士的幫助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手上的工作,同時分心琢磨著,該怎麼把那位穿著上尉軍裝的傷員留下來,又該怎麼從他手上借來相機用用。
隻不過,還沒等他琢磨出個結果,負責給那名傷員進行手術的洛奇醫生卻將止血鉗丟在身邊的搪瓷盤子上,“抬走吧,他已經不行了。”
話音未落,那兩個等在帳篷外麵的年輕士兵立刻進來,將手術台上的屍體抬下來送到了外麵不遠處的彈坑裡。
“希望彆被他們拿走。”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耐著性子縫合了傷口。隨後借口尿遁暫時離開了帳篷。
“剛剛那名中尉呢?”衛燃攔住抬屍體的兩名士兵,“脖子上掛著相機的那個。”
“在那邊的彈坑裡呢”其中一個士兵指了指不遠處說道,“維克多醫生,你是想要他的相機?”
“你怎麼知道?”原本正準備往彈坑跑的衛燃立刻停下來轉過身。
“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除了那支38手槍,就隻剩下相機了。”
這名士兵說話的同時,打開了自己腰間鼓鼓囊囊的挎包,掏出殘存著鮮血的牛皮相機包遞給衛燃,“謝謝你願意把我們留下來。”
“我隻是想給大家拍幾張照片。”
衛燃接過相機看了看,這是一台祿來雙反相機,但相比自己之前在斯大林格勒戰役裡用過的卻要更小更精致一些,就連相機包都是訂製的馬毛皮材質,甚至上麵還鑲著一枚珍貴的金質近戰突擊章。
“我還在他身上找到了幾盒膠卷”
這名士兵說完再次在自己的挎包裡翻了翻,衛燃下意識的看過去,隨後趕緊低頭重新看著手中的相機。那名士兵的背包裡值錢的東西可不少,剛剛那嘩啦啦的翻動,還露出了不少各種款式的手表、懷表乃至一枚枚不同材質的戒指甚至勳章!
直等到對方將四個電木密封筒伸過來,衛燃這才抬起頭,感激的接過來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拿著吧!”這名士兵不在乎的說道,隨後便和他的同伴被帳篷裡的漢斯老爹給喊了過去。
看了眼空地四周僅剩的那些重傷員,衛燃擺弄了一番手裡的相機,隨後將傷員和帳篷,以及那兩個抬著擔架出來的士兵全都納入取景器,拍下了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的第一張照片。
等那兩名士兵離開鏡頭範圍,衛燃鑽進帳篷,對著正在忙碌的漢斯老爹和洛奇醫生再次按下了快門。
“維克多,你有拍照的時間不如去幫傷員縫幾針。”洛奇醫生頭也不抬的說道。
“馬上!馬上!”衛燃忙不迭的收起相機,將其放在了手術台下麵的雜物筐裡,戴上手套開始繼續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