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歎調?”
謝爾蓋政委猶豫片刻,抬頭看了眼衛燃等人消失的方向,又扭頭看了看陣地後麵的急救站方向,隨後站起身,“那就唱一首《弄臣》裡的詠歎調吧!”
很快,陣地中央的大喇叭裡響起了謝爾蓋政委的嘹亮歌聲,這歌聲穿過迷霧,穿到了兩百米外德國人的陣地裡。此時,正有一名德軍士兵爬到木頭杆子上維修著前兩天突然壞掉的喇叭。
不過,他在聽到對麵傳來的歌聲之後,立刻用手裡的小鉗子剪斷了喇叭尾部的幾根導線,隨後朝下麵大聲喊道,“我們的喇叭壞掉了,可能需要換個新的才行,去和軍需官說一聲吧!”
“三個喇叭都壞掉了嗎?”木頭杆子下麵的一個鏈狗仰著脖子問道。
木頭杆子上的德軍士兵一邊將另外兩個喇叭的電線齊根剪斷一邊回應道,“可能是這些天的雨水造成了短路,全都壞掉了。”
就在木頭杆子下那位鏈狗暗自咒罵的同時,蘇軍陣地後麵的急救站裡,脖子和臉上包裹著紗布的托尼亞也跟著謝爾蓋政委的歌聲無聲的哼唱著,同時也想起了與合唱團的那些朋友們的約定。
“等戰爭結束之後,我們一定要登上大彼得羅夫劇院的舞台演唱完整的《弄臣》。所以在戰爭結束之前,大家都要努力活下來,練好自己的聲部。最後,到時候我們在舞台上比一比,看哪個混蛋胸口上的勳章最多!”
“另一個約定,我們都要去最前線和德國人戰鬥,誰都不許躲在軍樂團裡等死。”
“不如我們都隱藏我們是合唱團成員的秘密怎麼樣?”
“那就這麼決定了!”
“那就這麼決定了”
躺在病床上的托尼亞無聲的念叨了一句,簡單的看了眼自己的骨折的大腿,隨後坦然的閉上了眼睛,無聲的聯係著自己負責的聲部。
“是藝術家在唱歌嗎?”達尼拉低聲嘀咕了一句,“我回來的時候都沒看到他。”
拉諾護士張嘴正要說些什麼,在達尼拉另一邊並排著匍匐前進的衛燃搶著說道,“是他,早晨的時候他還教過我們唱歌呢。”
“他不該在這裡的”達尼拉歎了口氣,隨後閉上了嘴巴,默不作聲的跟著正前方的郵差雷夫裡,繼續躲在湖邊的灌木後麵一點點的前進。
在雷夫裡的帶領下,一行五人繞著腥臭的水塘轉了大半個圈子,隨後鑽進了一片茂密的荒草叢裡,排著一條線繼續慢慢的前進。
最危險的時候,他們甚至能聽到濃霧另一邊德國人交談的聲音,能聞到從德國人陣地裡飄來的咖啡香氣乃至肉湯的香味。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保持著絕對的安靜,每一個動作,也緩慢的像是被凍僵的蜥蜴一樣。
小心翼翼從穿過這片荒草叢,最前麵的雷夫裡根本沒有起身,帶著身後的眾人沿著一條最多半米深一米寬的水渠繼續往前移動。
這條水渠的儘頭是一片並不算大的蘋果園,但樹上的蘋果卻早就被附近的德國人摘乾淨了,甚至就連蘋果園一側的木頭房子,也被燒成了一片殘骸。其中一顆蘋果樹上,還掛著五具發臭的屍體。
這些屍體裡有兩位老人,有兩個年青的男人,還有一個看起來最多十一二歲的小男孩。
雷夫裡看了眼掛在樹上的屍體,稍作停頓之後便收回了視線,帶著眾人彎著腰穿過蘋果園,鑽進了緊挨著的一小片白樺林裡。
“暫時安全了”
雷夫裡低聲說道,隨後招呼著衛燃等人圍過來解釋道,“接下來我們隻要穿過兩個德國人的機槍火力點就能繞過去,但必須要等到晚上才行。”
“雷夫裡,這個方向似乎和我要去的方向相反。”忍了一路的達尼拉開口提醒道。
“彆急”
雷夫裡自信的說道,“隻要我們繞過這兩個火力點,後麵會安全很多,甚至我可以借一輛馬拉爬犁帶著你們去想去的地方。”
“我們能不能打掉這兩個火力點?”拉諾護士低聲問道。
“不行”雷夫裡和火炮觀測員安德烈同時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打掉他們很容易”雷夫裡晃了晃手裡的衝鋒槍說道,“那兩個火力點一共也就隻有五六個人,但打掉了他們,我們就沒辦法從這裡回來了。”
拉諾護士尷尬的點點頭,“我沒想到這一點。”
“好了,我們的聲音要小一點了。”
雷夫裡最後低聲說道,“這裡雖然平時沒有什麼德國人過來,但萬一遇到巡邏隊我們可根本跑不了。現在我先用落葉把大家藏起來,等晚上的時候,我們再繼續出發吧。”
達尼拉雖然心急,但也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必須越冷靜,索性也就聽從了雷夫裡的安排。
說起來這個年輕的郵差也算是聰明伶俐,他竟然特意給達尼拉和拉諾護士找了個棕熊冬眠的樹洞,讓他們兩個進去之後,細致的用落葉堵住了僅有汽車輪胎大小的洞口,隨後又把安德烈安排到了被一片灌木叢包裹的窪地裡,而他自己和衛燃,則分彆藏在了安德烈的左右兩側,讓三人腳對著腳,以類似奔馳車標的角度藏在了厚實的落葉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