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華德醫生感慨的同時,從大衣的衣兜裡摸出一盒好彩牌香煙,抽出一支遞給了衛燃。
接過香煙,衛燃任由對方幫忙點上,眼睛看著那兩位衛生員正指揮著外麵進來的戰士幫忙收集醫療器械,嘴上漫不經心的說道,“恐怕這要問問你們的總統了,是他挑起的戰爭。”
“他隻需要坐在辦公室裡就夠了”霍華德似乎同樣對他們的總統怨念不小,“相比這裡死了多少人,或許他正在考慮往這裡丟一顆原子彈之後會得到多少好處呢。”
衛燃搖搖頭,“如果其他美國人都是你這樣的想法,這場仗也打不起來了。”
“是啊,那樣我也不用來這個鬼地方了。”霍華德彈飛了手中的煙頭,“好了,士兵,隨便送我去哪吧。”
衛燃抬手指了指不遠處聚攏在一起排著隊等待的戰俘,“這麼近的距離,我猜你應該不會迷路。”
“當然”霍華德醫生頗有些興致勃勃的高舉著雙手,歡天喜地的獨自走向了其他被俘虜的美國士兵。
“這哪來的怪人?”
衛燃暗自滴咕了一句,舉起手中拎著的軍號,用袖口擦了擦上麵沾染的血跡,琢磨著該去哪找到夏川或者沉班長。
然而,還沒等他擦乾淨軍號上的血跡,眼前卻再次湧現出了濃烈的白光。當視野恢複正常,周圍的景象也從冰天雪地的山村,變成了酒店的房間。
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衛燃疲憊的搖搖頭,他此時甚至還能隱隱感受到周身透進骨頭裡的寒意,能感受到腳底板因為穿著並不算合腳的靴子長途奔襲導致的疼痛。
但在那束白光亮起前後的瞬間,卻已經是相隔了六十多年的兩個世界。
“也不知道那些人怎麼樣了”
衛燃歎了口氣,腦海裡像是走馬燈一般,閃過了最初認識的汽車駕駛員劉一腳,閃過了偵察兵趙勝利和衛生員陳啟,緊跟著又想起了全程其實沒多少交流的司號員夏川以及班長沉沉,當然,還有那位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名字的排長,和那個看起來格格不入的美國醫生。
就在他走神的時候,那金屬羽毛筆也再次懸浮在了紙頁上,隻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次,這支筆卻並沒有寫下他以為會出現的“第四幕”。
反而挪到第一幕那些任務要求的位置,用黑色的字跡寫下了有關汽車駕駛員劉一腳的後續故事
汽車兵劉一腳劉海福,參戰期間,共計三等功一次,曾獲二級自由獨立勳章(朝)、誌願軍出征紀念章及模範標兵等稱號。
1953年3月,駕駛卡車執行彈藥運輸任務期間,遭敵軍飛機掃射犧牲,屍骨安葬於(朝中國人民誌願軍烈士陵園。
在衛燃的注視下,金屬羽毛筆微微下移,在第二幕那些字句的下麵繼續寫道
衛生員陳啟,作戰期間,曾獲二級戰士榮譽勳章(朝)、和平萬歲紀念章、中朝友誼紀念章、抗美援朝紀念章。
1957年回國後退役,返回故鄉廊市,務農期間兼任鄉鎮衛生員,育有一子一女。
偵察兵趙勝利,作戰期間及戰後,共記一等功一次,三等功兩次,被授予“二級戰鬥英雄”榮譽稱號,累計獲二級國旗勳章(朝)、戰士榮譽勳章(朝)、和平萬歲紀念章、中朝友誼紀念章、抗美援朝紀念章。
1958年回國後轉業返回故鄉蘋泉,曾任鄉鎮電工、電報員、民兵連長、村支書等職。
偵察班班長林月華,1953年金城戰役期間,率偵察班堅守無名高地八晝夜後犧牲,追授一等功、“一級戰鬥英雄”榮譽稱號,屍骨安葬於丹冬抗美援朝烈士陵園。
司務長兼炊事班班長孫延年,1953年金城戰役期間,堅守無名高地遭炮擊犧牲,追授“二級戰鬥英雄”榮譽稱號。屍骨安葬於丹冬抗美援朝烈士陵園。
偵察兵李大力,1952年夏,執行偵查任務期間,因掩護戰友轉移犧牲,屍骨遭美軍焚毀,衣冠塚安葬於丹冬抗美援朝烈士陵園。
偵察兵高強,1952年夏,執行偵查任務期間,因掩護戰友轉移犧牲,屍骨遭美軍焚毀,衣冠塚安葬於丹冬抗美援朝烈士陵園。
追著筆尖流露出的字跡看到這裡,衛燃已經下意識的攥緊拳頭咬緊了牙關,一雙尚且帶著寒意的眼睛也瞪的通紅。
但那金屬羽毛筆卻並沒有任何停頓,稍稍移動之後,在第三幕的字句下繼續寫道
突擊班班長沉沉,1953年五月,執行任務期間遇聯合國軍轟炸機轟炸犧牲,追授“二級戰鬥英雄”榮譽稱號,屍骨安葬於(朝)中國人民誌願軍烈士陵園。
突擊連司號員夏川,1951年11月,執行任務期間負傷,返回安東療養,次年三月,二次赴朝作戰,1952年9月再次負傷。
作戰期間及戰後,共記三等功兩次,授“二級戰鬥英雄”榮譽稱號,累計獲戰士榮譽勳章(朝)、二級自由獨立勳章(朝)、和平萬歲紀念章、中朝友誼紀念章、抗美援朝紀念章。
1954年回國後退役返回故鄉旅大,曾任縣小學音樂老師、街道文化館館長,檔桉館管理員等職。
寫到這裡,那金屬羽毛筆另起一行之後,又對應著每個名字,各自寫出了一串詳細的地址。那些地址裡,有的直指某座烈士陵園,有的精確到了村鎮,也有的則詳細到了門牌號。
“怎麼怎麼才活下來這麼幾個”
衛燃呆滯的看著幾乎寫滿了字的紙頁,任由那金屬羽毛筆再次另起一行之後,流暢的寫出了那段鏗鏘有力,又讓他刻骨難忘的歌詞——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