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擺擺手,一邊嘔吐一邊指了指站在岸上的那對父子。
見狀,季馬又額外抽了幾張紙巾塞進對方的手裡,隨後把礦泉水放在一邊,抽出之前一直彆在靴子裡的馬科洛夫手槍頂上子彈,這才推開了車門。
“剛剛是你們在無線電頻道裡求救的嗎?”季馬站在車門一側謹慎的問道。
“對,就是我們,就是我們!”站在岸邊,自始至終都用大衣裹住兒子的男人感激的說道。
聞言,季馬先是繞著那輛側翻的卡車看了看,又掃了一眼車尾方向幾十米外的那條輪胎,最終這才點點頭,熱情的說道,“快上車吧,來車裡暖和暖和,我們這裡有醫療箱,可以幫你的兒子處理一下傷口。”
“謝謝,謝謝!”
站在岸邊的男人,這才讓他兒子從溫暖的大衣裡出來,隨後他也提前脫掉大衣,並且主動在季馬的麵前轉了一圈,這才把他的兒子送上了溫暖的越野車,主動說道,“我在外麵等著就可以了。”
“上來吧”季馬擺了擺頭,“如果你信得過我們的話。”
“謝謝”這個男人這才趕緊鑽進了車子。
“你沒事吧?”季馬朝瑪雅問道。
“沒事”瑪雅擺擺手,“我已經通知維克多他們了,剩下幾輛車最多二十分鐘就能趕到。”
聞言,季馬這才看向那個隻有八九歲的小男孩,這小家夥此時正用一塊不知道哪來的紗布捂著頭上的傷口,臉頰上還殘存著乾涸的血跡。但他的喉嚨處,竟然也蒙著紗布,隻不過那包紮手法看起來可就專業多了。
“傷口已經止血了”
季馬苦惱的撓了撓後腦勺,“你可能要等一下,很快有個比我更專業一些的人過來,他比我更擅長處理傷口。”
季馬說的自然是衛燃,畢竟,在拍電影之前,他在紅旗林場可一直都是混日子的狀態,他學的那三腳貓的急救知識根本就不能說忘的差不多了,而是根本就沒記住多少,他最多也就敢在野豬身上動動刀子。
那個男人卻明顯鬆了口氣,緊跟著擔憂的看了眼外麵側翻的車子,“你們能不能幫我把車子拽出來。”
“這輛車可拽不動嘎斯66”
季馬指了指周圍的冰麵,“現在就算我們過去,最大的可能也是壓碎冰麵,整輛車都沉進水裡。”
“還是等老伊萬吧”
這個男人憂心忡忡的念叨了一句,緊跟著像是才想起來似的,給他自己和他的兒子做了一番自我介紹。
“鮑利亞,這種天氣你怎麼帶著你的兒子跑運輸?”同樣做了自我介紹的季馬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帶他去了一趟醫院”鮑利亞指了指自己的喉結,“他的嗓子裡長了個小東西,需要做個小手術。”
“真是個可憐的小家夥”季馬給這個名叫鮑利亞的男人,以及剛剛喘勻了氣兒的瑪雅各自端了一杯咖啡。
兩人陪著這對父子等了十多分鐘,衛燃等人也趕到了事故現場。
“維克多,他的傷口需要處理一下。”季馬低聲說道,“但我隻敢在動物身上縫合。”
“之前我們不是救過一個護林員嗎?”衛燃一邊給那個小孩子檢查傷口一邊問道。
“那不一樣”
季馬咧著嘴辯駁道,“那次我們不救他,他就死了。但這次是個小孩子,我可不想給他的臉上留一道傷疤,說不定他以後也會成為明星呢。”
“你演電影演魔怔了?”衛燃哭笑不得的說道,“讓其他人都出去吧,然後把醫療箱拿出來。”
“這個我能做!”
季馬立刻興高采烈的招呼著圍觀的眾人下車,隨後從他一直沒能躺過的床鋪底下抽出了一個醫療箱。
或許真的是因為在這極地環境裡太容易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這車裡的醫療箱配置也專業的多,起碼手術包就有兩套。
讓季馬幫著照明,衛燃做了一番準備之後,給這個安安靜靜不哭不鬨的小家夥傷口周圍注射了少量的麻藥,隨後清洗掉黏連在傷口上的紗布,又用最細的縫合線,將那道和某個魔法師同樣位置的傷疤仔細的進行了縫合。
“這特麼縫的多好?”衛燃暗自誇讚了一句,細致的蓋上敷料進行了包紮。
等他和季馬相繼從車廂裡走出來的時候,德米特裡已經和那個名叫鮑利亞的男人在研究怎麼把那輛因為跑丟了一個輪胎而發生側翻的卡車給拽出來了。甚至就連其餘三輛卡車,都把絞盤掛在了那輛卡車的車頭。
隻可惜,雖然絞盤的力量夠大,但卻奈何越野車本身下盤不穩。是以他們努力了許久,不但沒能讓那輛車子重新站起來,反倒讓車子周圍的冰層斷裂了一大塊。
這下,眾人都不敢再動手了,隻能鑽進溫暖的車子,等著烈火野外救助站的老伊萬趕過來幫忙。
趁著這段時間,衛燃也在旁敲側擊中,從這個名叫鮑利亞的男人嘴裡聽到了關於烈火野外救助站的一些事情。
按照對方的說法,他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在這條河道上為定居的遊牧部落運送物資了。在他剛入行的時候,烈火野外救助站就已經存在了。
隻不過當時河道邊上的救援點都是用原木搭建的簡易窩棚,那些衛燃等人見過的貨櫃,還是近幾年因為煤田的支持得以出現的。就連那裡麵的物資,都是經常跑這條路線的司機們自發放在裡麵的,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個中招的會不會是自己。
在他們的閒聊中,最後一縷夕陽的餘暉被遠處的針葉林徹底擋住,震耳欲聾的噪音也從遠處傳了過來。
都沒等看見那一排刺目的大燈後麵的車子,鮑利亞便激動的喊道,“是老伊萬!是老伊萬來了!”
很快,車燈和發動機的轟鳴由遠及近,一輛大紅色帶著火焰紋裝飾的ats59g型履帶式火炮牽引車也緩緩停在了眾人麵前。
衛燃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認,這輛車頂裝了一圈探照燈的牽引車絕對不是1991年最後一天的那個跨年夜裡從廢棄礦場開出來的那輛。
因為它太新了,不但車窗玻璃沒有破損,貨鬥上塗著紅色油漆的帆布棚子都乾乾淨淨的。
不僅如此,這輛車車頭的位置除了裝有一個小型的推土鏟之外,還斜撐著一個大概四米長的梯子形簡易吊杆,以至於這輛車看起來就像是個大紅色的機械獨角仙似的。
那推土鏟不用解釋道,吊杆也沒什麼科技含量,說白了就是個簡易的吊機而已。整個起吊係統全靠車尾絞盤的鋼絲穿過吊杆頂部的定滑輪來完成的,這種改造雖然起吊重量不會太高,但卻勝在簡單成本低,就算是壞了,修起來也不麻煩。
隨著發動機熄火,這輛大紅色牽引車的車門被駕駛室裡的人推開。
緊接著,一個頭上帶著棉帽子,留著濃密絡腮胡子的男人便利落的跳了下來。
“孩子的情況怎麼樣?”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嘶啞著嗓子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同時還從駕駛室裡拽出來一個醫療箱子。
“他沒事,這些好心人已經幫他縫合傷口了。”
鮑利亞感激的說道,“伊萬大叔,現在主要是我的卡車需要快點弄出來,那裡麵有孩子們的書本,還有馴鹿需要的獸藥。”
“孩子沒事就好”
被稱為伊萬的男人掃了眼衛燃等人,將手中的醫療箱重新放回駕駛室,默不作聲的繞著側翻的卡車轉了了一圈,隨後說道,“不能扶正,否則扶正時輪胎肯定會撞碎冰層的。”
“那怎麼辦?”鮑利亞苦著臉問道。
“先把它拽到岸邊吧”伊萬朝衛燃等人招了招手,“把你們的車子開到岸邊。”
“照他說的做”
衛燃使了個眼色,轉身帶著穗穗鑽進了車裡。剛剛雖然隻是匆匆掃了一眼,雖然對方臉上留著濃密的胡子,但他仍然一眼認出來,那個老伊萬就是曾經的阿波利。
不管他叫什麼名字,四輛越野車在他的指揮下遠遠的停在了岸邊,他自己也駕駛著火炮牽引車來到岸邊放下推土鏟作為助鋤,隨後又從絞盤裡拽出拖車鉤,穿過推土鏟上明顯人工切割出來的缺口,最終掛在了側翻的卡車拖車鉤上。
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絞盤緩緩收進,輕而易舉的將側翻的卡車拽出凍結的冰層,一點點的拖拽到了岸邊。
收了絞盤,伊萬又或者阿波利將牽引車重新開過來,借助吊杆和推土鏟,小心翼翼的將車身扶正。
這還沒完,在衛燃等人的圍觀之下,他還把推土鏟當作千斤頂,給這輛車換上了備胎。
而這一些,那位名叫鮑利亞的司機僅僅隻需要付出兩瓶伏特加和區區三千盧布的油費就夠了。彆說在這能凍死人的西伯利亞荒原,就算是在諸如喀山這樣的城市郊外,這樣收費都和不要錢沒什麼區彆。
目送著鮑利亞抱著他的兒子爬上略有些變形的卡車駕駛室,千恩萬謝的道彆了眾人繼續趕路,衛燃也趕在“伊萬”鑽進牽引車駕駛室之前攔住了對方。
“怎麼了?”伊萬抖了抖手裡剛剛到手的盧布,笑眯眯的開玩笑問道,“年輕人,需要我分你一些錢嗎?”
“不用”
衛燃擺擺手,“伊萬先生,我們已經趕了很久了的路,能去烈火救助站休息一晚嗎?”
“當然可以!”
這個胡子拉碴的老男人說話間已經拉開了牽引車的車門,“跟在我後麵吧,我那裡足夠安全。”
“我能坐您的車子嗎?”衛燃頗有些死皮賴臉的追問道,“我第一次來這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車。”
“好奇的小家夥”伊萬伸手指了指副駕駛的位置,格外寬容的說道,“快上來吧。”
“大家跟上”
衛燃朝身後的眾人招呼了一聲,一溜煙的繞到另一邊鑽進了副駕駛。
剛一進去,他的臉上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雖然二三十年的時間過去,雖然阿波利不但換了車還換了名字,但他的駕駛室,卻一如既往的點著一個熱騰騰的火爐。
那火爐裡熾紅的焦炭,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熄滅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