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第一個工作日的當天下午,衛燃在早已降臨的夜色中,戴上幾盒罐頭,跟著米基塔慢悠悠的走向了醫院所在的那棟樓。
在走進一樓大廳之前,衛燃遠遠的看到了大胸護士尹琳妮,此時她的腳邊放著兩個並不算大的皮箱,懷裡還抱著一台手風琴,獨自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路燈下麵。
離著她不遠的位置,兩個有說有笑的蘇聯士兵正在忙著給卡車加油。顯然,這位和周圍環境可謂格格不入的天使即將離開52號礦山了,隻是不知道,這對於她來說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隻是個旁觀者的衛燃無意評價誰對誰錯,因為在這裡,對錯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那位每天笑嘻嘻毫無架子的政委來這裡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報仇嗎?那位失去了丈夫的護士長寧願不去陪伴她的兒子也要來這裡,她為的是什麼?
畢竟,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善良總是來的格外容易。但切膚之痛的仇恨,卻隻有體驗過的人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維克多隊長”
就在衛燃一邊琢磨一邊往大門裡走的時候,路燈下的尹琳妮卻喊住了他。
“怎麼了?”衛燃停住腳步,轉過身笑眯眯的問道。
尹琳妮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咬咬牙鼓起勇氣質問道,“你不會因為你做的那麼殘忍的事情感到愧疚嗎?”
“當然會”
衛燃攤攤手,語氣格外真誠的答道,“我總會因為愧疚從睡夢中驚醒,然後徹夜的失眠,很多時候,我甚至需要酒精的幫助才能重新入睡。”
說到這裡,衛燃故意頓了頓,直等到尹琳妮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些許的變化,這才稍稍加大了聲音,拿腔拿調的繼續說道,“美麗的天使啊,我總是在愧疚,愧疚我為什麼沒有對那些早就該被槍斃的法吸絲更加殘忍一些,愧疚我為什麼讓它們沒有徹夜的哀嚎,反而有心思在挖礦工作結束之後去談戀愛。”
“你會下地獄的”尹琳妮咬牙切齒的送給了衛燃一份詛咒。
“就算下了地獄,我也還會去找一份行刑官的工作。”
衛燃故意露出個曾在基洛夫的那座精神病院裡學來的瘋狂笑意,一邊往尹琳妮的身前走一邊說道,“你看,我有足夠多的刑訊經驗,所以地獄裡肯定也會有我的一份工作。
讓我想想,806號戰俘對吧?我記得你說過它的名字似乎有高橋?我會好好記下的,它肯定上不了天堂,所以如果我和它在地獄裡相遇,你覺得我會怎樣對待”
“彆說了!彆說了!”
尹琳妮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倉皇的後退拉開了和衛燃之間的距離,緊接著,便一個屁墩坐在了厚實的積雪上。
“維克多,不要嚇壞了尹琳妮護士哦,抱歉”
米基塔拍了拍腦門,“抱歉,我忘記了,你已經被52號礦山醫院開除了,所以我該稱呼你尹琳妮同誌才更恰當。”
“你們這些魔鬼,你們會因為你們做的”
“不會”
米基塔難得的露出一副認真的表情,以一個斯拉夫蹲的姿勢湊到坐在地上的尹琳妮身邊,摘掉頭上厚實的沙普卡冬帽,低著頭格外正式的說道,“尹琳妮同誌,雖然我們做的事情或許很殘忍,但自始至終,無論我還是維克多隊長,我們都沒有破壞52號礦山的規則。
破壞規則的是和你談戀愛的806號戰俘,因為他破壞了管理規定,所以才會被凍死。也因為他的原因,我們才會對戰俘營的窩棚進行檢查,並且找出那些武器。
當然,我不是在把所有的責任推卸給你,但所有事情總有開頭的不是嗎?你在來這裡之前就該知道,這裡是一座監獄,獄警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唯獨不能和犯人有親密的關係,這不但會讓管理上出現漏洞,也會讓這裡所有人的安全都出現隱患。
所以你該慶幸這件事在政委同誌和護士長同誌的暗示下,已經用一個代價並不算大的方式結束了。
否則的話,尹琳妮同誌,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你以護士的身份來到52號礦山,最後卻以犯人的身份永遠的留在52號礦山。
你知道的,這裡的犯人是沒有人權的,他們唯一該做的,除了努力工作,就是該時刻感恩我們還讓它們活著。”
說到這裡,米基塔已經將原本屬於他的沙普卡棉帽扣在尹琳妮的頭上,同時也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醫院一樓的大門。
“狗都不吃的戀愛腦和聖母腦”
衛燃用隻有他能聽懂的漢語低聲念叨了一句,轉身跟上米基塔,再一次的無視了呆坐在地,一臉蒼白與後怕的尹琳妮。
等他們二人走進醫院的一樓大廳,那頭滿身是傷的戰俘依舊在充當著那些護士們練習包紮的道具,同時,在治療室的外麵,也多了幾個臉色蒼白,用手按著肘部血管的戰俘。
不出意外的,當這些過來供血的戰俘帶著恐懼返回它們各自的窩棚時,那些恐懼就會在戰俘們之間蔓延開來。
至於後果,無非兩種,要麼群起反抗,要麼更加謹小慎微的活著。但衛燃有理由相信,如果那些戰俘還有膽子反抗,他們恐怕也根本活不到二戰結束後的第六個年頭。
在早已嘶啞的哀嚎聲中爬上二樓,離著老遠,衛燃便聞到了從樓道儘頭傳來的,油炸食物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