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哥說話間拉開了秦二世那輛越野車的駕駛室,“我們可以先去村北等著,需要的物資等下就能送過去。”
“那就走吧”衛燃同樣想都不想的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你們倆還挺聊得來”秦二世滴咕了一句,跟著鑽進了後排車廂。
不等他坐穩,楊哥便踩下油門,一溜煙的開往了莫的村的方向。
一路飛馳穿過這座平靜的小村子,這輛越野車在衛燃指揮之下,沿著村子北邊的密林一番遊蕩之後,最終停了下來。
“就從這裡進山吧”衛燃指著窗外說道。
“為什麼是這裡?”秦二世不解的問道。
“你看森林邊上的泄洪溝裡是什麼?”衛燃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叢林邊緣鏽跡斑斑的人造物問道。
“好像是輛卡車?”秦二世不太確定的答道,“隻剩個車架子了。”
“美國道奇十輪卡車,當時遠征軍的裝備之一”
衛燃說話間已經推開了車門,“你肯定沒仔細看當初漱石發給你的翻拍相冊,那裡麵寫的很清楚,當年周國昌先生一行人是追著大部隊進入野人山的,然後又說第一晚就找了一座山洞宿營。”
“所以我們隻要追著當時大部隊留下的痕跡就能找到?”秦二世驚喜的問道。
“很難說”衛燃搖搖頭,“這麼多年過去了,叢林裡一天一個樣,咱們有的找呢。”
“總算有了個方向”秦二世倒是信心十足,“楊哥,通知咱們的人帶東西過來吧!”
“稍等”楊哥說完,抄起手台用衛燃聽不懂的語言招呼了一聲,隨後換回漢語說道,“再等等,最多十分鐘就能趕到。”
“不急”
衛燃說完,邁步走到了那輛被拆的隻剩底盤,甚至底盤都鏽跡斑斑殘缺不全的卡車遺憾旁邊。
他清楚的記得,當初他們就是從這裡進入野人山的,甚至他們還在這輛車上拆走了貨鬥上的防水布。隻不過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這輛車竟然還在。
他在盯著卡車殘骸暗暗出神的時候,秦二世卻自己喊著拍子在越野車的邊上做起了熱身運動。
隻不過,還不等這個二貨把第八套廣播體操做完,便有兩個穿著迷彩服的壯漢牽著兩頭騾子走了過來。
這兩頭騾子的身體兩側,各自固定著一個足以讓人座進去的大竹筐,竹筐裡也裝滿了各種吃喝補給,甚至,在其中一頭騾子的脖子上,還固定著一個支愣著蛇骨天線的無線電中繼。
“楊哥!”
這倆迷彩服壯漢齊聲打了個招呼,隨後將各自拎著的漁具包放在了越野車的引擎蓋上打開。露出了裝在裡麵的八一杠以及備用的彈匣。
“會用嗎?”
楊哥詢問的同時,已經分彆給衛燃和秦二世的手中塞了一支被磨掉了戳記和槍號的八一杠,隨後又塞過來一個裝有兩個備用彈匣和對講機的帆布挎包,隻不過,這詢問的對象,卻隻是針對衛燃。
“會用,在毛子那邊用ak打過野豬。”
衛燃胡亂應付了一句,將綠色帆布挎包鬆鬆垮垮的掛在肩上,接著又將手裡的武器粗略的檢查了一番並且試了試手台。
楊哥指了指站在身後的兩個手下說道,“二世,讓他們倆也跟著吧?”
“沒”
下意識想答應下來的秦二世硬生生止住,扭頭朝衛燃問道,“你的意思呢?”
“讓他們在這兒守著怎麼樣?”衛燃彈了彈已經固定在肩膀上的對講機問道,“我們在山裡麵,他們應該能收到信號吧?”
“能收到”楊哥點頭應道。
“那就行了”
衛燃說話間將八一杠的折疊槍托打開背在了肩上,“這裡畢竟是免電,萬一有人想跟在咱們背後撈好處,咱們總得有個防備才行。”
“你說是跟著一起過來的周先生?”秦二世下意識的問道。
“他我倒是不太擔心”
衛燃說完看了眼村子的方向,故意說道,“那裡可有不少比周先生生活更困難的人,萬一他們想追著咱們屁股後麵客串個綁匪什麼的,終究是個麻煩。
而且再說了,咱們人少總歸行動方便一些,而且留下一撥信得過的人在後麵,總比夏漱石靠譜不是嗎?”
“那就讓他們留下吧”
秦二世倒是沒多想,隻是興致勃勃的揮舞著開山刀問道,“往哪個方向走?”
“這個方向”衛燃見楊哥沒什麼意見,這才抬手指了個方向,秦二世也立刻揮舞著鋒利的開山刀走在了最前麵。
而衛燃也下意識的幫忙牽住了一頭騾子的韁繩走在了第二位。至於同樣牽著騾子的楊哥則走在了最後。
隻可惜,這才進入叢林不到20分鐘,走在最前麵的秦二世便已經揮舞不動手裡的開山刀了。
“這裡麵可真夠悶的”
汗流浹背的秦二世停下腳步抱怨了一句,伸手從竹筐裡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伸到防蚊麵罩裡狠狠的灌了一氣兒。
“你這身子有點虛啊”
走在第二位的衛燃調侃對方的同時,渾不在意的彈飛了落在衣袖上的螞蝗。
“衛先生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來叢林?”走在最後的楊哥意有所指的問道。
“我有個經驗豐富的獵人朋友”
衛燃回頭笑了笑,語氣真摯的解釋道,“平時我也喜歡打獵,所以和他學了不少沒用的東西。”
聞言,楊哥也就沒有在意,轉而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秦二世身上,他可比衛燃更清楚秦二世的那點能水兒,現在他已經開始擔憂這個平時養尊處優慣了的貨什麼時候打退堂鼓了。
稍事休息,衛燃主動替換了手臂酸疼的秦二世走在了最前麵,在他的帶領下,秦二世硬是走走停停的堅持到了天色漸暗,他們一行人,終於爬上了離開莫的村之後的第一個山頭。
看著遠處即將被地平線擋住的夕陽,一行三人不敢過多耽擱時間,以最快的速度在下到半山腰,找個了還算平坦的位置搭好了帳篷。
相比當初需要四處撿柴,還要擔心撿來的木柴太濕沒有辦法點燃,這次騾子背上裝著的一個個瓦斯罐,乃至各種口味的罐頭,自然是讓生火做飯這種事變的無比簡單且富有樂趣。
甚至,當他們合力搭建好了一座堪稱“一室一廳”的豪華帳篷之後,連肆虐的蚊蟲都被擋在了外麵。
當然,唯一不變的是,他們依舊要照顧跟著一起進山的牲口,需要給它們飲水和鹽磚。
“衛燃,你怎麼想著下午出發的?”涼爽通風的帳篷裡,全身酸疼的秦二世端著啤酒和衛燃碰了碰,一邊喝一邊疲憊的問道。
“下午出發,晚上露營休息。如果扛不住,第二天用不了多久還能走出去。”
衛燃從自熱火鍋裡挑起一片五花肉塞進嘴裡,“如果早晨出發,到了晚上露營才發現走不動,再想出去可就費勁了。”
“說的有道理啊”
秦二世說完便愁眉苦臉的揉了揉腳,“這才小半天兒,我腳丫子就長水泡了,剛剛上山的時候我腿都轉筋了。你不累嗎?這走都了一下午了,都沒見你主動休息過。”
“累就對了,明天你還得疼的邁不開腿呢。”
衛燃暗自滴咕了一句,臉上卻是嘻嘻哈哈的端起了啤酒,“多走走吧,多走走就好了來!喝點酒,喝好了早點休息!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來!”
秦二世不疑有他,端起啤酒和對方碰了碰,隨後仰頭喝了個乾淨。至於那位楊哥,此時正在外麵用喝光的易拉罐布置防止野獸的警戒線呢。
一頓自熱火鍋搭配著幾罐啤酒下肚,累個臭死的秦二世連衣服都沒脫倒頭就睡。緊跟著,衛燃也躺在帳篷的另一邊打起了呼嚕,隻剩下那位楊哥一臉無奈的收拾了廚餘垃圾,還要強打著精神獨自值夜。
萬幸,臨近半夜,衛燃被提前設置好的鬨鐘叫醒頂替了守夜的工作,否則的話,他都要通過無線電叫人進來幫忙了。
轉眼第二天一大早,當衛燃用各種罐頭準備好早晨的時候,秦二世也齜牙咧嘴的睡醒了。
“你這是怎麼了?”衛燃笑著問道。
“疼,酸疼酸疼的。”秦二世捶打著大腿艱難的坐起來,“我上回和倆鬼子姑娘玩三國殺都沒這麼累。”
“試著站起來溜達溜達”衛燃朝正在打呼嚕的楊哥揚了揚下巴,“彆把他吵醒了。”
“對對對”
秦二世艱難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帳篷。隻不過看他那走一步歇一歇的模樣,衛燃也就徹底放下心來。
慢悠悠的做好了還算豐盛的早餐,衛燃等楊哥也醒了之後,一邊把早餐遞給二人一邊說道,“二世,吃完飯讓楊哥把你送出去吧!”
“那可不行”
秦二世想都不想的拒絕道,“當年的老前輩能穿過野人山,我這才走了幾步路?”
“等我們找到那座山洞的時候,你還得帶著記者再走一趟呢”
衛燃吸溜了一口加了牛奶的速溶咖啡,“你現在跟著走還能有力氣?而且你昨天一路上跟頭水牛似的,少說都喝了半箱子礦泉水了,咱們那兩頭騾子身上的物資哪禁得住你這麼消耗?”
“額那個”秦二世一臉尷尬的咧咧嘴,“我這不是”
“你要是想幫上忙,真不如吃完飯就讓楊哥把你送回去”衛燃認真的說道,“而且你出去還有正事呢。”
“什麼正事?”秦二世下意識的問道。
“你回去之後,可以立刻外麵等著的那兩個人進來,就在我們現在的位置建立補給點。到時候不管是楊哥回來找我,還是你另外安排人和我一起找,我們走在最前麵的一旦累的走不動了,隨後都能回到這裡歇腳。”
見楊哥張嘴想說什麼,衛燃不帶停頓的繼續補充道,“而且你想沒想過,一旦我們找到那些遠征軍戰士的遺骨該怎麼運出去?這些事情難道你指望夏漱石?那不得提前把路清理出來?”
“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兒”秦二世不由的點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衛燃舉著咖啡問道。
“楊哥?”秦二世扭頭看向了坐在旁邊的保鏢。
“我送二世回去,你在這兒等著我還是繼續往前走?”楊哥謹慎的問道。
“我就算往前走你也能追上來”衛燃說著指了指肩膀的無線電,“而且不是還有手台呢嗎?”
略作猶豫,楊哥最終點了點頭,“我把二世送出去立刻回來找你。”
“我在周圍轉一轉,萬一有發現,會給你留下記號的。”衛燃神色如常的做出了承諾。
“行!就按你說的!”
秦二世舉起咖啡和衛燃碰了碰,“吃完飯我就回去,安排人送物資過來,順便把這條山路打通。”
“我們在前麵能不能吃上熱乎的可全靠你了”衛燃不著痕跡的恭維了對方一句。
“你這話說的!”
秦二世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保證你們天天都能吃上熱乎喝上冰鎮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
“放一百個心!”秦二世拍著胸脯做出了承諾。
三人吃過了早飯,衛燃幫著楊哥將其中一匹騾子馱著的竹筐連同裡麵的物資吊在了一顆大樹的樹乾上,接著又幫忙把秦二世扶上了騾子,目送著楊哥牽著騾子,沿著來時的路走沒了影子。
“他故意想支開我們”牽著韁繩的楊哥說道。
“我知道”騎在騾子上的秦二世語氣裡滿是無所謂,似乎所有的心思都在手裡拖著的羅盤上。
“用不用我跟著他?”楊哥扭頭問道。
“用不著”
秦二世頭也不抬的回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等消息吧,這個衛燃要是沒有兩把刷子,是絕對不敢自己留在這片林子裡的。”
“萬一出意外了怎麼辦?”楊哥不放心的問道,“這片林子裡可是有老虎的。”
“算工傷唄!”
秦二世想都不想的說道,“他能找到那個什麼山洞而且活著和我們碰頭,那他以後就是我的朋友。他要是半路上真出了什麼意外把小命丟了,那就沒辦法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是他自己選的路。”
“你們這些紈絝子弟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冷血無情”楊哥笑吟吟的說道。
“沒有的事兒”
秦二世擺擺手,格外清醒的說道,“咱們這個時候追上去,根本沒辦法獲得衛燃的好感,既然這樣,就沒必要拿臉蛋子取暖彆人正在拉屎的冷屁股。”
“你可真夠惡心的”楊哥沒好氣的笑罵道。
“話糙理不糙”秦二世自鳴得意的反問道,“難不成你拉屎的時候喜歡”
“你再多說一個字兒信不信我給你整個工傷?”楊哥停下腳步轉身問道。
“我啥都沒說”
秦二世立刻乖巧了收回了之前說的話,老神在在的點上顆煙,趴在騾子的身上看著周圍的深山老林。
與此同時,衛燃也同樣同樣已經離開了原地,循著記憶加快腳步來到了山腳,接著又腳步不停的爬上了第二座山。
下午四點,故意在山裡兜了幾個圈子之後,衛燃循著嘩啦啦的水流聲一路逆流而上,當他最終停下的時候,不遠處已經出現了一個被竹林掩映的小瀑布。
將牽著的騾子拴在瀑布邊的樹上,衛燃穿過叢生的灌木,最終再一次停在了那座入口矮小的山洞洞口外麵。
隻不過,和當初相比,現如今這座山洞的洞口已經被並排種下的兩顆香樟樹的樹乾,以及中央那塊足有兩米高一米寬的高大石碑擋住了大半。
這石碑之上雖然已經長滿了青苔,但卻依舊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麵凋刻的一列龍飛鳳舞的大字——願英靈魂歸故土之日,正逢國富民強之時!
沉默片刻,衛燃默默的取出了金屬本子裡的抗日大刀,仔細的刮掉了石碑上肆意生長的青苔,接著又取出裝滿了清水的油桶,從包裡拿出毛巾,蘸著水仔細的洗刷擦拭了一番。
漸漸的,這塊巨大的石碑露出了全貌,露出了石碑材質本身夾雜的些許紅翡礦帶。
那條不過半厘米厚,卻斜著穿過整塊石碑的紅翡飄帶,在夕陽之下竟像是一抹飛揚的鮮血一樣,格外的刺眼卻又充滿了無窮的希望。而那一列大字,也像是刻進了骨頭裡一樣,越發的讓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視。
默不作聲的仔細清理乾淨石碑腳下那塊似乎同樣是用翡翠礦石凋琢的供台,衛燃拿起險些和樹乾長在一起的三個青瓷碗,仔細的清洗乾淨重新擺了供台上,接著又取出金屬本子裡的英軍水壺,給碗裡倒滿了當年覃守正心心念念的土炮酒。
“諸位老少爺們兒先喝著”
衛燃將水壺放在供台上,一邊取出最新得到的竹簍忙著搭灶埋鍋,一邊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我給大家煮油茶喝,等吃飽喝足了,大家就準備準備,這麼多年了,咱們也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