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密林、凍雨、濕滑的苔蘚、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敵人,以及過分緊張的隊友和隨處可見的美國大兵屍體。
這便是1944年的許特根森林給衛燃留下的第一印象,但相比這些,他手裡拿著的9巴祖卡火箭筒卻更讓他不安。
因為他知道,但凡周圍藏著德軍的狙擊手,他和那個端著bar機槍的士兵亨特,絕對是被首先攻擊的對象。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也讓他幾乎每一步都在尋找藏身點和可能的敵人。
「萊特隊長,我們的敵人到底在哪?」
這支僅有9人的小隊最前麵,一個手裡端著加蘭德步槍的士兵忍不住問道。
「不用管他們在哪」
離著他最近的另一名士兵低聲回應道,「他們就在這片森林裡,我們總會見到他們的。」
「都提高警惕保持安靜!」負責帶隊的萊特下士低聲提醒道,「都注意腳下和周圍,還有"
「轟!」
正前方一聲突兀的爆炸打斷了眾人的交談,緊跟著,他們便聽到了從正前方傳來的慘叫聲,以及似乎是那位名叫蒂莫夫的中士呼喊醫療兵的聲音。
「上去幫忙!」
萊特下士話音未落,已經第一個衝了過去,後麵的人見狀,自然是要跟上的。
隨著雙方之間的距離拉近,衛燃也終於看到,就在正前方,那位名叫凱文的士兵一條腿已經被炸斷了,此時,他正在淒厲的慘叫聲中被那位名叫巴克的士兵拖著往回走,而那位名叫蒂莫夫的中士,則警惕的舉著槍看著周圍。
「前麵是雷區!」蒂莫夫見衛燃等人趕來,立刻大聲提醒道。
然而,還沒等醫療兵跑過來,密林中的所有人卻都聽到了迫擊炮特有的哨音!
「趴下!」那位似乎名叫萊特的下士聲嘶力竭的提醒著周圍的士兵。
幾乎在聽到哨音響起的同時,衛燃便一個箭步竄到了早就看中的一顆比腰還粗的鬆樹後麵,隨手將火箭筒一丟,便把身體蜷縮了起來。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自頭頂的樹冠之上傳來,衛燃緊跟著便聽到了彈片高速穿過樹冠之後,鑲在樹乾上的時候發出的咄咄聲,以及幾乎從周圍各個方向傳來的慘叫聲。
「躲在樹後麵!躲在樹後麵!貼著樹乾!」衛燃和那位蒂莫夫中士不分先後的喊著。
然而,還不等那些下意識趴在地上找掩護的士兵們站起來,接二連三的哨音從頭頂傳來,並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這哨音變成了密集的空爆,以及夾雜其中,宛若啄木鳥敲擊樹乾時一樣的咄咄聲。
伴隨著這一聲聲的爆炸,周圍的慘叫也連成了一片,但這慘叫聲卻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越來越少。
終於,長達兩分鐘的炮擊宣告結束,這片根本看不到儘頭的森林重新恢複的寧靜,隻剩下一朵朵的鬆針從頭頂簌簌而下,落在頭盔罩網上,落在肩頭,落在被彈片撕開的傷口上。
「萊特!萊特還活著嗎?」片刻之後,蒂莫夫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巴克!」
「還活著!」偵查組的巴克立刻回應道,「凱文斷氣了,他的脖子被彈片劃開了。」
「傑克!傑克!內森!迪比特!亨利!」
蒂莫夫一個名字挨著一個名字的清點著,衛燃卻趁著這個機會脫掉了腳上並不保暖的單薄靴子,給雙腳仔細的包上厚實柔軟的裹腳布,隨後踩上了那雙德軍靴子。
等他將原本穿的靴子踢到一邊的時候,蒂莫夫隊長也剛好點到他的名字。
「在,我還好。」
衛燃趕緊回應了一聲,同時從藏
身的鬆樹後麵出來,彎腰撿起了剛剛被他丟到一邊的火箭筒,萬幸,這火箭筒並沒有出現什麼損傷。
「你哪來的靴子?」蒂莫夫隊長被嚇了一跳,他手裡的3衝鋒槍,都險些抬起來。
「剛剛在那裡撿到的」衛燃指著身後信口胡謅道,「總比我們的靴子要暖和一些。」
「看起來就很暖和」巴克格外羨慕的說道。
「亨特,亨特還活著嗎?」蒂莫夫隊長點出了最後一個名字。「還活著」
懷裡抱著bar的士兵趕緊回應道,「蒂莫夫隊長,隻有我們五個了,我們要撤回去嗎?」
「繼續往前」
蒂莫夫隊長說話間,已經和巴克配合著,從陣亡的士兵脖領處扯出狗牌,並將其中一個拽下來,塞進了陣亡士兵的嘴巴裡。
「這就是在送死」亨特嘴裡不滿的嘟囔著,但還是抱著他的武器從藏身點走了出來。
環顧四周,衛燃發現,這支12人的隊伍,在剛剛那一輪炮擊裡,直接被擊斃的就有7個,剩下的這個五個人裡,還有一個被彈片擊中了屁股,他雖然能活著,但顯然是沒有辦法參與行動了。但這裡,距離他們剛剛離開的營地,卻連兩百米都沒有。
恰在此時,在炮擊之前被被呼叫的醫療兵總算姍姍來遲。隻不過,這位醫療兵也掛了彩,他的一條肩膀都已經被滲出的血液染成,暗紅色,一邊往這邊跑的同時,還給他自己的傷口周圍紮了一支嗎啡。
「我幫你吧」
衛燃不由分說的將手裡拿著的火箭筒遞給了巴克,蹲在傷員旁邊幫忙扯開了傷口周圍的衣服,同時走在了傷員的腿上幫忙壓著不讓他亂動。
「奧蘭多」這名醫療兵說話間已經取下了一支醫療包打開。「維克多」
衛燃回應的同時,搶先一步從對方的醫療包裡拿出一支嗎啡紮在了傷口周圍,隨後拍開對方的手,拿起了一把止血鉗,直接將仍舊卡在傷口裡的彈片給揪了出來隨手一丟。
再次拍開對方的手,衛燃拿起縫合工具便開始了及其粗暴的縫合工作。
「你會縫合?」連續被拍開手掌兩次的奧蘭多詫異的問道。「我是個裁縫」
衛燃開著玩笑回應了一句,剪斷縫合線之後,順勢問道,「要不要幫你修理一下肩膀?」
「交給你了」
奧蘭多對衛燃倒是格外的信任,從醫療包裡抓起一袋磺胺粉撕開,以同樣粗暴的方式灑在了傷員被縫合好的傷口上。而與此同時,衛燃也已經開始幫對方肩膀上的傷口清創了。
他們倆人在忙活的同時,蒂莫夫和巴克卻已經各自撿起了一支加蘭德步槍,躲在鬆樹的後麵警惕的觀察著周圍,而那位名叫亨特的士兵,也已經躲在了一顆鬆樹的後麵,架起了那支並不算合格的機槍。
「擔架!」
奧蘭多扯著嗓子朝身後的方向喊了一嗓子,同時和衛燃離開了完成包紮的傷員。
「你的手藝不賴!「
奧蘭多看了眼自己的傷口,伸手將腰間另一個醫療包取下來遞給衛燃,「留著用吧。
「謝謝」衛燃嘴上客氣,手上卻一直幫著對方包紮了被彈片削了一小塊肉的傷口,這才接過了醫療包。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這個手藝?」
蒂莫夫隊長直到擔架抬走了那名受傷的士兵,這才朝著衛燃問道。
「我家以前開診所的」衛燃一邊將醫療包固定在腰間,一邊渾不在意的找了個借口。
「我其實也會一點」巴克咧咧嘴,開著玩笑說道,「我是蒙大拿人,我家的牛和馬都是我親手閹割的,不瞞你們說,那些東西可真大!「
「等我們抓到
個德國佬之後或許可以試試你的手藝」
享特從身邊的同伴屍體上衣口袋裡翻出一包香煙揣進了兜裡,似乎也想用玩笑衝淡同伴手上的悲傷一樣,但同時卻又無比認真的說道,「要我說,應該把這個國家的所有男人都閹割掉。」
「砰!」
亨特的話都還沒說完,正前方的森林裡卻猛的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槍響,在這聲清脆的槍聲裡,亨特的脖頸處立刻迸濺出一團血霧,他本人也跟著身體一僵,直挺挺的摔倒在了滿地的鬆針之上。
「敵襲!」
蒂莫夫大喊的同時,已經和巴克不分先後的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扣動了扳機,而剛剛準備重新拿起火箭筒的衛燃,也順勢一個前滾翻躲到了鬆樹的後麵。
「叮!」
密集的槍聲中,衛燃親眼看到他還沒來得及撿起來的火箭筒被一顆子彈擊中了後半部份的筒身。留下了花生米大小的一塊撞擊痕跡。
下意識的收回了正準備伸出去的手,衛燃瞬間便覺得額頭冒出了一層的冷汗,剛剛要不是自己反應夠快,那一槍肯定會鑿在自己的脖子上!
「火力壓製!我們需要火力壓製!」巴克大聲喊著,但換來的,卻是將他壓製的根本不敢冒頭的密集火力。
冒險探頭看了眼和他們隔著一片雷區的德軍火力點,衛燃收回視線的同時卻不由的咧咧嘴,不得不承認,那火力點是真的隱蔽,要不是對方的機槍開始了掃射,他們根本不可能發現那顆躺倒的鬆樹樹冠後麵竟然是個火力點。
左後看了看,衛燃站起身,踮著腳將頭頂一根折斷的樹枝拽下來,隨後用它艱難的將剛剛被擊中的火箭筒給勾了回來。
稍作檢查確定還能用,衛燃根本就不敢冒頭,隻是將發射口探出藏身的鬆樹,對準了大概的方向便立刻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