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臨近傍晚,趕在太陽落山之前,琦琦將衛燃叫到了隔壁索菲的房間。
「看看怎麼樣?」
琦琦關上房門之後,摘掉帽子脫掉呢子大衣,挺胸抬頭的在衛燃的眼前轉了一圈問道。
相比幾個小時之前,這個原本長發飄飄的漂亮姑娘,此時已經和索菲一樣,梳著一個打著發蠟的普魯士榛子頭,甚至就連原本高聳的胸部,如今看起來都平坦了許多。
如果不是脖頸處的皮膚過於細膩,以及長相過於柔弱,身材也比較嬌小,她所做的努力還真的算是不錯的偽裝。
左右看了看,衛燃彎腰在牆角處用手抹了抹,隨後在自己的脖子上蹭了蹭,接著又像是擦護手霜一樣,在自己的手上胡亂抹了抹。
琦琦見狀眼前一亮,立刻學著衛燃的樣子,在自己的脖頸上抹了些灰塵。
「就這樣吧」
衛燃適時的說道,這種聊勝於無的改變,其實最多也就隻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畢竟,這些年輕的姑娘們無論如何肯定都無法相信,在幾十年之後的後世,就連蜥蜴那副鬼樣子都自身難保,又何況隻是剪短了頭發纏住了胸呢?
「有些喘不過來氣,就像以前在索菲的家裡試穿那些束腰的裙子一樣。」
琦琦艱難的做了個深呼吸,然後這才說道,「維克多大哥,等下帶著那個會德語的美國人去地下室裡和我們一起去用餐吧。」
「讓他也去地下室用餐?」衛燃回過神來詫異的問道。
「嗯!
琦琦認真的點了點頭,「索菲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所以帶他過去吧!
「好,好吧。」衛燃說完,伸手拉開了房門。「維克多大哥」
琦琦拉住了衛燃的另一隻手,期期艾艾的問道,「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醜?」
「不會」背對著琦琦的衛燃乾脆的回應道,同時卻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那……那就好」琦琦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意,緩緩鬆開了衛燃的手腕。
離開本屬於索菲的房間,衛燃立刻便看到隔壁房間門外,手裡拾著一個飯盒和一雙靴子的多米尼克,以及和他並排站在一起,同樣投著個飯盒的納迪亞。
這個金發姑娘同樣剪短頭發纏了胸,從她動不動就來個深呼吸的動作就知道,這樣的偽裝對於她來說同樣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你們怎麼來了?」
衛燃好奇的問道,這倆小情侶在吃過午飯之後就看不到人了,彆說衛燃,就連索菲都不知道他們倆躲到了什麼地方。
「索菲讓我們照顧那個屁股中槍的人」多米尼克立刻解釋道,同時還晃了晃手裡的飯盒,「我們把晚餐都帶來了。」
「一起進去吧」衛燃說著,已經推開了房門。
帶著這倆小情侶走進房間,衛燃朝躺在折疊床上的蒂莫夫用英語說道,「蒂莫夫,和我走,我帶你去吃飯。」
「我呢?」原本正盯著一張照片發呆的巴克下意識的問道。
「這是我的助手多米尼克」
衛燃拍著身邊小夥子的肩膀介紹道,「當然,還有他的女朋友,他會照顧你的。他聽不懂英語,所以你們可能需要一些默契。如果等下我回來的時候你們沒有什麼矛盾,我或許可以想辦法給你和蒂莫夫一些葡萄酒。」
「隻要有吃的就可以」
巴克倒是個知足的好脾氣,「當然,為了葡萄酒,我也會好好配合你的助手的。」
聞言,衛燃看向了蒂莫夫,換上德語問道,「你的腿能走路嗎?」
「問題不大」
蒂莫夫指了指桌子上已經刷乾淨的
油爐保護殼,「我需要帶著我的餐具嗎?」
「不用,和我走就行了。」
衛燃說著,朝多米尼克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將拎進來的靴子遞給了蒂莫夫。
單腿跳著穿上靴子,蒂莫夫揉了揉曾被獸夾打過的位置泛起的淤青,然後這才將褲腿塞進靴子裡,一瘸一拐的跟著衛燃離開了房間。
「我們這是要去哪?」穿著一身勞動團製服的蒂莫夫隊長看著夕陽下隨處可見的荒草和廢墟問道。
「跟著我走就行了」
衛燃稍稍放慢了腳步,帶著對方走進了平台廢墟下的房間,又穿過掛在牆上的簾子,最終走進了溫暖且彌漫著飯菜香氣的地下室裡。
在煤油汽燈釋放的刺目光芒之下,圍坐在長條桌周圍的孩子和那些留著男士短發,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男孩子的姑娘們,以及長條桌上擺著的各種食物,都讓第一次進入這裡的蒂莫夫隊長有了一瞬間的錯愕。
「蒂莫夫先生,歡迎您來和我們共進晚餐。」
索菲像個女主人一樣站起身,朝著提前預留的位置抬了抬手,「請坐吧」。
下意識的看了眼身側的衛燃,蒂莫夫回過神來,儘量讓自己走的不是那麼一瘸一拐的來到桌邊,坐在了給他預留的位置上。
在他的麵前,一個寫著「蒂莫夫」這個名字的德軍飯盒裡裝著濃稠的肉湯,托盤上是幾片剛剛烤好的麵包,就連飯盒的蓋子上,都放著切片的火腿和熏肉以及烤魚,甚至,還有半個蘋果。
恰在此時,衛燃也拿著一個玻璃杯子走過來,將其放在蒂莫夫的身邊,隨後摸出個精致的酒壺,給他的杯子裡倒了滿滿一杯的紅酒。
「請不要客氣」
索菲等衛燃收起酒壺之後說道,「我們的食物有很多,你的同伴也會得到同樣的食物,當然,除了紅酒,那是維克多大哥的私人儲備。」
「等下我會給巴克先生也補上的」衛燃坐在緊挨著蒂莫夫的位子上做出了承諾。
「這裡竟然真的有這麼多的孩子?」蒂莫夫難以置信的問道。
「他們大多是因為戰爭失去了家人的孤兒,還有一部分是我們想辦法從戰場上救回來的。」
索菲一邊小口小口的吃著,一邊在閒聊中介紹著這裡的孩子們的來曆,倒是衛燃,不但沒有參與他們二人的交談,甚至還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和其餘小孩子們的互動上。
一頓晚餐吃了大半個小時,在確認今天晚上維克多不準備表演魔術之後,琦琦也如往日一樣,抽出了那本伊索寓言,繼續聲情並茂的給孩子們講著有關狐狸和烏鴉的故事。
「我們去外麵聊吧?」
索菲在睡前故事結束的同時,低聲和離著不遠的蒂莫夫說道,同時,也朝著衛燃使了個眼色。
「好」
早已吃完了晚餐的蒂莫夫點點頭,起身跟在衛燃和索菲的身後,一瘸一拐的走出地下室,走進了那個晾滿了衣服的房間。
趁著衛燃點燃油爐的功夫,索菲也終於公開了她和琦琦等人的另一層身份。
「你說什麼?」
蒂莫夫驚訝的看著手裡拎著煤油燈的索菲,「白玫瑰?你是白玫瑰的成員?那個在德國境內散發反納脆傳單的白玫瑰組織嗎?」
「你也聽說過我們?」索菲略顯意外的問道。「當然,我當然聽說過。」
蒂莫夫頗有些興奮的說道,「托馬斯·曼先生可是是我媽媽最喜歡的作家,去年他還在bbc的電台裡為你們發聲過呢,當時我們一家都收聽到了這個節目。也是因為那個節目,我才決定參軍的。」
「謝謝謝」索菲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
。「現在我相信了」
蒂莫夫看了眼仍在給油爐打氣的衛燃,接著又看了看索菲,「你們確實並非德國的武裝組織,那麼索菲小姐,維克多先生,不知道我和巴克能否為你們做些什麼。」
見索菲一時間有些忘詞,衛燃索性接過了話茬,「蒂莫夫,坦白說,我們不但要擔心被納脆發現,還要擔心被你們美國人發現。所以我們確實需要你和巴克的幫忙。」
「我們需要你在美國人發現我們的時候出麵」
深吸一口氣,重新整理好了思路的索菲接過話茬,將之前在山洞裡商討出來的想法解釋給了蒂莫夫。「還有」
「還有,萬一你們不打算為我們做擔保,有你們在,我們至少還能有和美國人談判的人質以及籌碼。」
已經點燃了油爐的衛燃再次幫忙解釋道,「所以蒂莫夫隊長,我們並非敵人,但你卻仍舊需要做一段時間的俘虜,直到戰爭結束。」
「完全理解」
蒂莫夫點點頭,卻在遲疑片刻後問道,「索菲小姐,之前我被你們俘虜時,我的身上曾經有一份地圖,能暫時借我用一下嗎?我也有些有些情報,不,應該說壞消息,我也有一些壞消息要告訴你們。」
聞言,索菲下意識的看向了衛燃,見他點頭,這才說道,「請稍等一下。」
話音未落,這姑娘便跑出了房間,不多時便取來了那張防水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