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教師節的這天上午,看似僅僅隻在酒店房間裡彈了一個小時古琴的衛燃趕在中午飯之前便離開酒店,駕駛著季馬租來的依維柯大麵包急匆匆的離開了城區,順便也在沿途找了幾個垃圾站分開丟掉了那些多的讓人生疑的巧克力和蜂蜜的包裝紙、玻璃瓶。
做完這些之後,他便徑直開往了奧西諾維茨的方向,迫不及待的想去金屬本子上的地址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永遠年輕的孩子們的墓地,也看看能不能找到已經不再年輕的小嬰兒加琳娜。
車子行至半途,當道路兩旁的景色被一望無際的白樺林或者針葉林取代的時候,衛燃卻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隨著一路趕到這裡情緒愈發的平複,他也終於有心思看看金屬本子這次都給了什麼東西了。
貓著腰鑽到寬敞的後車廂,衛燃重新坐下來取出金屬本子翻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最新一頁背麵的大紅色漩渦,以及正下方那一排三個僅僅隻有乒乓球大小的藍色漩渦。
略作思索,他先取出了第一個藍色漩渦裡的東西,這裡麵放著的,是當初飼養員馬特維送給自己的那枚奢華的純銀i4700打火機。
這枚沉甸甸的打火機上不但浮凋有阿拉曼藤蔓花紋,就連防風罩,都是個純金材質的德國空軍任務扣。
繼續取出第二個小號藍色漩渦裡的東西,這次卻是衛燃從德國飛行員屍體上翻出之後送給馬特維,接著他又回贈給自己的純銀煙盒。
這煙盒的正反兩麵外殼上,一個浮凋著第二帝國的鷹徽,另一個則鑲嵌著一枚及其罕見的德軍退休機組人員獎章。
“啪嗒”一聲打開煙盒,這裡麵除了固定著12支二戰德軍的r6香煙之外,兩麵金屬殼的內部,還分彆貼合著一張照片。
其中一張照片,是當初在地下室裡,馬特維帶著他的小演員和孩子們的合影,那裡麵被圍在中間的,還是維亞太太。
另一麵貼合的照片,卻是衛燃和孩子們在莉迪亞的指引下搬到操場邊緣的小房子之後,在門外拍下的合影。
這張合影裡不但有衛燃的存在,而且在孩子們的上空,還恰好拍到了一架被淩空打爆的德軍飛機,以及防空氣球、高射炮開火時組成的火力網等等細節。
默默的取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裡,用剛剛取出來的打火機點燃,衛燃猛嘬了一大口來自上個世紀40年代的法吸絲香煙,接著在噴雲吐霧中,取出了第三個藍色漩渦裡的東西。
這次,出現在他手上的,卻是一個大紅色的加厚天鵝絨布袋子,其上還繡著金黃色的鐮錘標誌。
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衛燃輕輕抖出布袋子裡緩緩釋放著溫暖的銀製懷爐,卻發現這懷爐上,竟然還鑲嵌著一枚金屬的劍盾徽章。
所以這是屬於第一座地下室所在的那棟廢墟三樓謝爾金娜太太屍體上的劍盾徽章,還是屬於柯娜的劍盾徽章呢?
衛燃輕輕摩挲著這個溫暖的懷爐陷入了沉思,畢竟,柯娜在戰後也曾被調入了孤兒院工作呀
“應該是你們共同擁有的信仰吧”
衛燃喃喃自語的將這個仍在工作的銀製懷爐塞進了布袋子裡,接著又連同打火機和煙盒一起收回了那三個僅僅隻有兵乓球大小的藍色漩渦。
最後試著取出紅色漩渦裡的東西無果,衛燃推開車門左右看了看,彎腰鑽出車子,躲在這輛麵包車的陰影裡,再一次試著將裡麵的東西取出來。
或許是因為空間足夠大,這次倒是格外的順利。隻不過,在看到取出來的東西時,他卻不由的露出了一絲絲的恍忽之色。
此時,擺在他麵前的,是個固定著鑄鐵爐子的二戰德軍空投箱子。
和當初他第一次在彌留之際的莉迪亞身旁看到這個帶有滑雪板的箱子時相比,眼前這個明顯是當初在拉多加湖的冰麵上進行了加固的。
這個箱子不止六個麵用的木板都是整塊的而非拚接的,在其中一麵,均勻塗抹的白色油漆上,還用紅色油漆刷著一句他之前沒有注意到的俄語標語——“一切為了勝利!一切為了前線!”
輕輕打開那個鑄鐵爐子的封火蓋,這裡麵還擺著已經劈砍好的木柴,下麵用於積灰的爐膛裡放著一個l形鐵皮彎管和一個t形的三通鐵皮管。
而在爐子和經過加固的拉手之間形成的三角形空間裡,則用皮帶牢牢的固定著一根根半米長的鐵皮煙囪。
輕輕打開箱子蓋上的德式鎖扣將其180度掀開,包裹著鐵皮的木頭蓋子內側,用皮帶分彆固定著一把半米多長的板鋸和一把差不多同樣長度的芬蘭斧,除此之外,還有一把同樣帶有木頭柄的火通條,一把同樣木頭柄的火鉤子。
而在同樣用鐵皮包裹的箱子裡麵,也像當初在拉多加湖上的帳篷裡看到的那樣,裝滿了一塊塊煤球。
下意識的掀開箱子邊緣那個帶有單獨木頭蓋子的小隔層,這裡麵除了一個裝滿了煤油的德軍椰子壺和一盞煤油燈之外,還有個用牛皮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玻璃罐頭,這個足有一升容量的罐頭裡裝著的,卻是他沒來得及吃上的薩洛肉。
“願你永遠不受饑餓和寒冬所困”
衛燃呢喃了一句金屬本子上的留言,微笑著扣上了隔層的木頭蓋,接著又扣上了空投箱子的蓋子,鎖上搭扣之後坐在上麵,靠著那個烏黑的鑄鐵爐子,悠哉悠哉的抽完了指尖夾著的那顆香煙。
掐滅煙頭收起空投箱子,衛燃最後看了一眼聖彼得堡的方向,重新鑽進車裡,駕駛著麵包車,繼續沿著坑坑窪窪的公路趕往了金屬本子上記錄的地址。
將近下午兩點,他總算趕到了奧西諾維茨,並且順利的找到了幾座幾乎三麵都被白樺林包裹著的木頭房子。
僅僅隻看這幾座房子和碼頭以及燈塔之間的距離,他就可以確定這裡並非當初合葬那些孩子們的墓地,但金屬本子指引的地址,卻又毫無疑問就是這裡。
就在他疑惑間,那幾座房子身後的白樺林裡,也傳來了火車的汽笛聲和碾壓軌道時哐當當的噪音,片刻之後,一列火車從林間的鐵路呼嘯而過,但卻因為那些高大茂盛的樹木遮擋了全部的身形。
思索片刻,衛燃將車子停在林邊樹木的陰影裡,躲在車子裡,取出望遠鏡看向了那幾座被籬笆圈起來的木頭房子。
看得出來,生活在這裡的人非常的有情調,房子周圍不但種著各種各樣的花草,而且在其中一座似乎是車庫一樣的木頭房子側麵,還有一片土地被單獨開墾出來種滿了各種蔬菜瓜果。
而在那座二層的木頭房子和那座車庫之間,還有一顆枝繁葉茂,掛滿了果實的蘋果樹。
再往更深處觀察,那裡似乎還有不少已經成熟卻還沒來得及收獲的向日葵。
恰在此時,一個包裹著頭巾的老太太推著一個小推車來到了那顆蘋果樹旁的樹蔭下,動作麻利的將小推車上裝著的木柴傾倒在地。
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這老太太踮著腳摘下一顆紅彤彤的蘋果,胡亂擦了擦便牙口極好的咬了老大一口。
隨手撿了一節不過半米長卻有大腿粗的原木坐下,這老太太悠閒的將這一顆蘋果的果肉吃的乾乾淨淨,就連剩下的果核都沒有浪費,而是丟進了不遠處的雞圈裡。
細致的用毛巾擦了擦手,這老太太繞到那顆足有轎車輪胎粗的蘋果樹另一邊拎過來一把斧頭,熟練的劈砍起了剛剛傾倒在地上的原木。
這老太太身子骨可真好
衛燃喃喃自語的滴咕了一句,卻並沒有急著下車,反而繼續耐心的舉著望遠鏡觀察著。
等那老太太將一地的原木全都劈砍成了適合燃燒的大小,她又將其重新裝進小推車,緊跟著,又從不遠處的一棟木頭房子裡,搬出了一口超大號的不鏽鋼蒸鍋,和一個鋼筋焊接的爐架。
把這些東西和剛剛劈砍好的木柴全都搬到一個水龍頭邊的碎石地麵上,這老太太熟練的熟練的將劈砍好的木柴在地上擺了一堆將其點燃,順便還不忘給自己點燃了一顆香煙。
一邊吧嗒著香煙一邊將三條腿的爐架支在篝火上,那口足有一米多直徑的不鏽鋼蒸鍋也架在了上麵。
不緊不慢的將煙卷叼在嘴裡,這老太太打開水龍頭的同時,也撿起水管對準了蒸鍋。
隨著清水的注入,那口大鍋裡先是蒸騰起一團水汽兒,接著便陷入了安靜。
等放夠了水,那老太太擰緊了水龍頭,順便也將抽完的煙屁股丟進了篝火堆裡。
再次用毛巾擦了擦手,她又推著清空的小推車,走進了剛剛取出蒸鍋的木頭房子。
不久之後,這老太太用小推車推來了少說也得有五六十個晶瑩透亮的玻璃瓶子,以及兩個不鏽鋼的蒸架和一個不鏽鋼的蓋子。
先將蒸架擺在鍋裡麵,再把那些明顯才洗過的玻璃瓶子倒扣在兩層的蒸架上蓋好了蓋子。她卻隻是坐在篝火邊稍稍休息了片刻,便繼續推著小推車走進了那片菜地,摘下一根根的小黃瓜,一顆顆的西紅柿,以又或者一把把的茴香、洋蔥等等。
她這邊剛剛把這一車的收獲推回水龍頭旁邊,一個滿頭白發的老爺子,也騎著一輛自行車從衛燃所在的車子旁邊經過,徑直騎進了那片占地麵積頗大的籬笆院。
在衛燃的窺視下,這位老爺子和那位老太太親昵的抱了抱,接著便套上圍裙,幫著一起清洗摘回來的各種水果。
這個初秋的下午,這老兩口就沒有閒下來的時候。先是用那口超大的蒸鍋,將新鮮采摘的各種蔬菜製作了各種罐頭,接著又摘下一大筐的青紅的蘋果,搬出一個看著很有年頭兒的木製榨汁機器,默契的合作弄出了一瓶瓶等待發酵的果醋。
這還沒完,這老兩口稍事休息之後,又開始忙著在那座露天的烤爐裡烤麵包和烹飪食物。
直到夕陽即將被不遠處的森林擋住,這老兩口總算是閒下來,那老爺子也從房間裡搬出了兩把木頭椅子放在蘋果樹下,而那老太太,則從房間裡抱出了一架衛燃看著無比眼熟的巴楊琴。
很快,那老爺子便接過巴楊琴抱在胸前開始了彈奏,而那老奶奶,也在伴奏中唱起了那首衛燃無比熟悉的歌,那首柯娜寫給那些孩子們的歌。
都不等一首歌唱完,一輛華夏產的suv也從依維柯身旁擦肩而過,穩穩當當的開進籬笆院停了下來。
隨著車門打開,一個穿著製服,看年齡能有五六十歲的謝頂男人,以及一個年齡相似卻格外有氣質的女人相繼鑽出了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