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我們並沒有跑多遠。”
布羅迪指了指遠處的那些鬼子屍體,“大概中午的時候,我們就被那些招核士兵抓到了,喬克大腿中槍流了很多血,很快就不行了,那些混蛋順著血跡找到了我們,並且割下了喬克身上的肉。”
再次打了個哆嗦,布羅迪的語氣愈發的顫抖,“我猜,它們留著我,恐怕同樣是準備拿來填飽他們的肚子。”
一邊說著,布羅迪掀開了他的短褲褲腿,緊接著,在場的人便紛紛皺起了眉頭。在他的大腿肌肉最多的地方,竟然橫向穿著一根一頭削尖的日式快子!很明顯,這麼做僅僅隻是擔心他跑了而已!
“看來我們需要把你送回去才行”雨果說著看向了衛燃,“能把這根木棍取出來嗎?”
“恐怕不行”
衛燃攤攤手,“我身上連個醫療包都沒有,而且我們都患有痢疾,坦白說,他最好離我們遠一些比較好,否則他也會患上痢疾的。”
“看來我們需要把你送回去才行”雨果皺著眉頭說道。
“在那之前,能不能幫我找到我的背包?”
布羅迪請求道,“那裡不止有我的相機,而且還有個醫療包,裡麵有些藥或許可以治療痢疾。”
“你的包在哪?”
衛燃和雨果立刻眼前一亮,區彆隻是後者更加關心那個醫療包裡的痢疾藥,畢竟,這支小隊可是全員都被痢疾折磨著呢。
而症狀相對較輕的衛燃,關注的卻是對方的相機。在白光之前,他可並沒有拍夠10張照片,眼下有機會,自然要儘可能的補上。
“就在我們被抓到的位置不遠”
布羅迪開口說道,“那裡有一顆枯倒的大樹,喬克的屍體也在那裡,在樹根指向的方向,有一顆長滿了藤蔓的大樹,我把它藏在那棵樹上了。”
“我去找吧”衛燃主動說道,“你們先休息一下,順便製作一副擔架吧。”
“一起往回走吧,我讓瓦洛洛先幫忙製作個擔架。”
雨果說完換上土語,和瓦洛洛溝通了幾句,後者點點頭,拎著開山刀走向了不遠處的一顆小樹開始了砍伐工作。
“這支戰壕槍從哪來的?”
雨果詢問的同時,也揮手招呼著包括衛燃在內的士兵們和布羅迪稍稍拉開距離,免得隨時都會不受控製的排泄出來的糞便汙染了對方腿上的傷口。
“一個月前我去美國人的陣地采訪的時候,靠出老千從一個軍需官手裡贏下來的賭注。”
布羅迪坐在石頭上解釋完,又額外補了一句,“你喜歡就送給你吧,隻要你能用它殺掉幾個敵人我就滿足了。”
“能不能把你的相機也借給我用用?”衛燃趕在雨果開口之前問道。
“你要借我的相機?”
布羅迪立刻緊張起來,顯然,對於他來說,相比一支在賭桌上靠出老千贏來的霰彈槍,他更在乎他的武器——相機。
“我隻是想給大家拍幾張照片”
衛燃坦誠的說道,“反正你的腿受傷了,而且我以前也做過攝影師,所以不如讓我幫你在前線拍幾張怎麼樣?我拍的照片都可以算是你的工作出成果,到時候我會讓雨果隊長把膠卷和相機一起寄給你的。”
“一言為定!”
布羅迪立刻眼前同意了下來,接著便喋喋不休的囑咐著衛燃要拍攝的重點內容,順便還不忘傳授了一些拍攝技巧。
在兩人的交談聲中,瓦洛洛在兩名士兵的幫助下,用棍子和繳獲來的帳篷布製作了一副簡易的擔架,由那四名使用步槍的士兵合力抬著行動不便的布羅迪開始原路撤退。
隊伍的最後,雨果也熟練的將那挺九六式機槍分解開,將各種零件用力丟向了各處。而同樣留下的衛燃,則分彆在那堆屍體以及某個飯盒裡,各自藏下了一顆手榴彈。
帶著傷員布羅迪略顯艱難的回到最初發現的那衛澳大利亞士兵喬克的屍體所在的大樹邊上,衛燃也在他的指引下,順利的從一顆大樹的樹冠裡,找到了一個並不算大的背包,以及和背包固定在一起的,一個裝滿了藥品的彈藥包和一個固定著幾十發霰彈的帆布腰帶。
將這彈藥包裡的藥品傾倒在一張芭蕉葉上,衛燃在一陣翻找之後,挑出一瓶磺胺噻唑,給每個人都分了一片,並且在吃完了屬於自己的那一片之後,順手將這個棕色的玻璃瓶子揣進了自己的包裡。
與此同時,布羅迪也打開了他的背包,先從裡麵拿出一盒銅殼霰彈,連同那條帆布彈藥帶一起遞給了雨果,接著才從包裡取出一台英國產的軍旗牌皮腔相機以及一個用來裝膠卷的密封筒。
“我的地址我已經寫給雨果了”
布羅迪一邊說著,一邊給手中這台相機換了個新膠卷,並且將已經拍了些照片的舊膠卷裝進密封筒揣進了自己的兜裡,同時不忘繼續說道,“你可要記得儘快把相機,不,主要是膠卷,就算這台相機被你弄壞了都沒關係,但一定要記得及時把膠卷寄給我。”
“放心吧,我會記著的。”
衛燃說話間已經從對方的手裡接過了這台相機,“要不要拍一張照片?”
“來吧!”
戰地記者布羅迪痛快的說道,隻不過他那表情,明顯考校的含量居多。
懶得爭辯,衛燃先給那位喬克的血腥遺骸拍了一張特寫,接著給雨果等人以及布羅迪拍了一張合影。
隻不過,這張合影裡的絕大部分都滿身的泥濘,而且穿著彌漫著屎臭味的開襠褲,唯一沒有被痢疾折磨的布羅迪,也躺在擔架上,刻意露出了他腿上的傷。拍完了合影,衛燃也順勢將相機塞進了自己的包裡。
目送著那四名步槍兵抬著布羅迪和副班長替換下來的步槍往回走,雨果也立刻用土語招呼了一聲。
聞言,瓦洛洛立刻引著眾人一邊往前走,一邊用隻有雨果能聽懂的土語說著什麼。
“瓦洛洛說,前麵就是那座小瀑布了。”雨果翻譯道,“維克多,你還記得那座瀑布嗎?”
“我們一起拉屎給那些招核人吃的那座瀑布?”衛燃下意識的問道,“蘇蘇活下來了嗎?”
“對,就是那座瀑布。”雨果說完,又一次換上了土語和瓦洛洛開始了交談。
但很快,他便歎息著解釋道,“瓦洛洛說,那次他和你一起送完了情報獨自趕回去的時候,蘇蘇已經死了,他是被那些惡魔殺死的。”
略顯沉默的雨林頭頂此時卻毫無征兆的下起了瓢潑大雨,雨果也在這嘩啦啦的白噪音中近乎囈語般的解釋道,“和尼爾還有凱凱一樣,他被砍掉了四肢和頭,嘴巴裡還塞了一顆手榴彈。”
這句話說完,叢林裡也隻剩下了雨水撞擊植被的劈啪聲,僅剩的這六個人也在和喬克的屍體拉開距離之後,暫時躲在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下,暫避著遮蔽了幾乎全部視線的雨水,順便也利用這天然的超大號花灑,一邊竄稀,一邊清洗著身上的泥漿以及彌漫著屎臭味的開襠褲。
隻不過,都不等衛燃將褲子和靴子清洗乾淨,剛剛冒雨不知去了哪裡的瓦洛洛卻神情焦急的跑了回來,用語速極快的土語說了些什麼。
“怎麼了?”衛燃在愈發濃鬱的屎臭味中朝臉色難看的雨果問道。
“那邊有人升起篝火”
雨果指了指瓦洛洛剛剛跑來的方向,頓了頓說道,“瓦洛洛問道了肉香味,而且發現了另外一些屍體,有很多,大概七八個。大家做好準備,我們過去看看。”
得到命令,包括衛燃在內的是剩下幾名士兵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各自的衣服和鞋子,在瓦洛洛的帶領下,冒著雨摸了過去。
很快,他們便注意到,在一顆巨大的榕樹下,竟然用皮帶吊著足足7具白人的屍體。
無一例外,這些屍體全都被剔除了腿上、胳膊上乃至後背和胸口的肉!
“是他們了”雨果突兀的說道,“是我們要找的,那支失蹤的偵查小隊。”
一邊說著,雨果走到一具在微風中輕輕搖晃的殘缺屍體身旁,指著他那張凝固著痛苦和驚恐的臉龐問道,“維克多,你還記得他嗎?”
“記得”
衛燃在晃了晃神之後歎了口氣,雨果指著的這個人,是那個自稱裁縫的戰地醫生。
“迪安排長陣亡之後,裁縫接替了那個排的指揮,帶著他們逃回了大本營。”
雨果一邊將這具屍體解下來一邊說道,“後來他放棄了在戰地醫院的醫生工作,加入偵查小隊,成為了一個帶著醫療包指揮偵查的班長。”
“讓我給他拍一張照片吧”
衛燃說著,已經取出了包裡的相機,摘下牛仔帽遮擋著暴雨,在偶爾飄來的陣陣肉香中,給這位手藝精湛的裁縫拍下了人生中最後一張照片。
“走吧”雨果在雨幕中輕聲說道,“我們該去看看,是誰吃了我們的裁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