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目送著小蘇媽穿門過院直到坐上了那輛在門外路邊等著她的黃包車,美香這才歎了口氣,朝著衛燃說道,“以後對小蘇媽尊重一些,不要真的傷了她。”
“好”衛燃點點頭應了下來。
“小姐,你怎麼還替小蘇媽說話?”剛剛一直躲在美香身後的秋實小姑娘撅著嘴兒問道。
“她救過我的命啊”
美香歎了口氣,卻是沒有繼續解釋,隻是笑著起身說道,“茉莉,啞巴叔,你們和衛燃還有小姚坐下來吃飯吧,楊媽給你們留著飯呢。等吃完了飯歇一歇,兩點半的時候,茉莉你帶著他們去練功房。”
“是”
茉莉應了一聲,順便還不忘掏出一包讓衛燃幫忙買的香煙遞給了美香。
目送著美香帶著秋實款款上樓,衛燃和姚燦華這才重新拎起各自的東西返回了屬於他們的房間。
相比後世,這一樓的傭人房並不算多,曹啞巴占了一間緊挨著車庫的房間,衛燃占了挨著大門而且正對著院門的房間,至於姚燦華,被分配的卻是挨著儲藏間的一個窗子朝東的房間。
從他這房間裡,透過窗子剛好可以看到外麵那顆挺拔的銀杏樹。甚至衛燃更知道,後世的陶燦華老爺子,就是在二樓同一個位置的房間裡過世的。他相信,那絕對不是巧合。
幫著姚燦華把買來的各種東西放下,衛燃乾脆的返回了自己的房間並且反鎖了房門。
拉上厚重的窗簾擋住外麵的陽光,衛燃以最快的速度給相機裝上膠卷,手電筒裝上電池,接著又取出食盒,將備用的膠卷和電池以及多餘的子彈全部裝了進去。
這一起被他放進食盒裡的,還有他花錢買來的一大包紅糖以及半斤茶葉和一小包鹽——他真的被餓怕了。
沒有過多的耽誤時間,衛燃換上更加輕便透氣的千層底布鞋,這才開門回到客廳,在茉莉姑娘的招呼下坐在了餐桌上。
這一桌子人裡,曹啞巴自不必說,他要是能說話,恐怕樓上的美香小姐都要跑下來看稀奇。
姚燦華這小夥子木訥的性格中帶著這個時代的國人難以避免的自卑和怯懦,他連頭都不敢抬,吃飯也隻是吃身前的那一盤,自然不會開口聊天。
至於同樣坐在餐桌上的茉莉,這壯姑娘手裡拿著倆被捏在一起的白麵饅頭,另一隻手裡的快子和挖掘機一樣就沒閒下來的時候,自然更沒功夫說話了。
唯一有可能願意和急於獲取情報的衛燃聊聊的楊媽,在將給他們留的飯菜端上來之後,卻已經打著哈欠上了二樓,顯然是準備休息一會兒了。
略顯沉默的吃完了午餐,茉莉和曹啞巴在放下快子之後各自摸出個手帕擦了擦嘴,隨後又動作一致的各自從兜裡掏出了他們的煙盒。
同樣吃完了飯的衛燃見狀,同樣也從兜裡摸出了不久前買的一塊深灰色手帕仔細的擦了擦嘴,隨後取出煙盒抽出一顆前門牌的香煙,慢條斯理的套上煙嘴,又取出打火機將其點燃。
當一張桌子上有三個大煙槍的時候,同樣才剛剛吃飽的姚燦華卻是坐不住了,起身主動幫著收拾了桌子上的碗快,隨後便逃進了他的房間裡。
“兩點二十五的時候出來,記得提前洗個臉精神精神。”
茉莉趕在姚燦華關上房門之前說道,“其他的事都好說,小姐最討厭不守時和不愛乾淨的人。”
“我知道了姑姑”姚燦華關門之前老老實實的回應了一聲。
“我也不會晚的”
衛燃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兜裡的懷表,和客廳裡的座鐘對了對時間,猛嘬了一大口煙問道,“小姐平時經常出門嗎?”
“不是經常出去”
茉莉在噴雲吐霧中小聲回應道,“除了參加舞會和牌局,也隻有尚五塊來津門唱戲的時候,小姐才會出門出的勤。”
“尚五塊?”衛燃愣了愣,“你是說尚小雲?”
“全津門誰不知道我們小姐仰慕尚小雲”茉莉話音未落,曹啞巴卻清了清嗓子,顯然是讓茉莉管住嘴。
“這有什麼的”
茉莉不以為意的撣了撣煙灰,起身坐在了之前姚燦華坐著的位置,探著身低聲說道,“我和你說,尚小雲以前救過小姐的命呢!”
“還有這事兒?”衛燃故意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不行,這事兒不能和你說。”茉莉最終還是在曹啞巴直勾勾的眼神中選擇了暫時對衛燃保守秘密。
“當我什麼都沒問過”
衛燃主動的放棄了自己的好奇心,最後嘬了一口煙屁股,將其從煙嘴上揪下來丟進了煙灰缸,起身一邊往屬於他的房間裡走一邊說道,“我去眯一覺。”
沒看身後那倆人,衛燃徑直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接著卻立刻將耳朵貼在了房門上。
隻可惜,茉莉和曹啞巴明顯沒什麼可聊的,所以他並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打開頭頂的吊扇,衛燃脫了身上的白襯衣躺在床上,卻隻是閉目養神根本沒敢睡過去。
等到下午兩點二十,掐著點起來的衛燃重新穿好了晾在陽台上接受太陽暴曬的襯衫,又踩上了那雙皮鞋並且蹭乾淨鞋麵上的灰塵,這才拿著一條白毛巾打開了房門。
隻一眼,他便看到了姚燦華房間大開的房門,以及房間裡坐在床邊,明顯是等著“集合”的姚燦華。
和對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衛燃走進了洗手間撒了泡尿,順便還對著水龍頭洗了個臉。
等他出來的時候,姚燦華已經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了,而那木製的樓梯上,也傳來了腳步聲。
將剛剛用水投過的毛巾纏在手腕上握住,衛燃不緊不慢的整理了一番衣領,接著便看到茉莉獨自走了下來。
“去換布鞋”茉莉看了眼衛燃說道。
聞言,衛燃轉身走回房間,脫了皮鞋換上了布鞋。
“和我來吧”換了一身寬鬆的絲綢衣褲的茉莉話音未落,已經邁步走向了挨著廚房的儲藏間。
跟在茉莉身後走進儲藏間,衛燃卻不由的挑了挑眉毛,這哪是什麼儲藏間,這分明是個化妝間。
在這個房間裡,兩邊靠牆的位置各有一排長桌,牆上則是一塊塊拚起來的玻璃鏡子,而在頭頂上,則是兩根日光燈光和一個用細鐵鏈懸吊著的煤油汽燈。
而在正對著房門的房間儘頭,便是一扇裝了金屬防盜格柵的窗子,離著這窗子不過半米的地麵上,便是根本不做掩飾的地下室入口。
和後世不同,這條通往地下室的台階上不但鋪著厚實的柚木地板,而且樓梯另一側還多了一道似乎是木板做的隔斷牆,以至於站在樓梯上根本看不到地下室裡的情況。而且在樓梯儘頭,還掛著一道厚實的棉布簾子。
而在另一側的牆壁上,還有幾個細長的窗子著僅有的照明亮光。
隻不過,這些窗子用的都是帶有漂亮花紋的玻璃,所以雖然光能進來,但卻根本看不到外麵的情況。
一路下行,直到穿過那道厚實的可以當被子蓋的棉簾子的時候,衛燃也立刻感受到了在這個炎熱的天氣裡難得的涼爽。這畢竟是地下室,當然要比地上涼快的多。
雖然是地下室,但是得益於三麵都開著好幾扇帶有紗網的窗子,這裡麵的采光和通風倒是都很不錯。
再看看下來的樓梯一側的木板隔斷,衛燃卻不由的愣住了。那哪是什麼隔斷?那完全就是一麵大鏡子!
這麵鏡子不但上下直通天花板,而且寬度也僅僅隻是在樓梯儘頭留出了一個也就兩米寬通道供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