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12月3號,熟睡中的衛燃再次被那些過於勤奮的孩子們吵醒,睡眼惺忪的看著他們洗漱、練功以及狼吞虎咽的吃著孟大爺和楊媽二人幫忙準備的早餐。
等到這些孩子們吃飽喝足,陶燦華也獨自駕車離開了書寓,去接過來暫住的佑美。
不等他回來,一輛轎車便停在了門口,隨著車門開啟,穿著一身洋裝的染穀順子也拎著個皮包鑽了出來。
等美香從門廳裡迎出來的時候,坐在那輛車子駕駛位的染穀由紀夫降下車窗招了招手,接著便驅車離開了院子。
“順子來了”
美香親昵的和染穀順子打了聲招呼,跟在她身後的茉莉和秋實以及稍晚一步的衛燃也恭敬的招呼了一聲“染穀太太早上好。”
“今天怎麼沒看見燦華?”染穀順子隨著美香一邊往裡走一邊好奇的問道。
“他去接田先生的女兒佑美了”美香頓了頓,繼續說道,“接下來幾天,佑美小姐要來我這裡小住一段時間,”
“佑美小姐?田先生的女兒?”染穀順子的臉上露出了茫然和迷惑之色,“我怎麼沒聽說田先生還有女兒?”
“據說前兩天才從冬京過來的”美香笑著解釋道,“快進來吧。”
“明天茶話會唱什麼?”秋實等陶燦華應了一聲之後低聲問道,同時還拿出了個小本子和一支鋼筆。
順子篤定的說道,“無論外界怎麼傳,你可要讓你表弟管住了嘴巴,不要讓他承認這件事,隻要他不承認,關家大小姐的名節就不會受損,她父親大概也不會找你們的麻煩,否則很難說關家會做些什麼。”
“行”衛燃同樣痛快的應了一聲,玩嘛,這有什麼難的。
伸手打開台燈,佑美欲哭無淚的發現,她的掌心和手背已經各自出現了一道並不算多麼顯眼的弧狀淤痕,但是被第二個老鼠夾子打到的兩個手指頭,裡麵卻已經肉眼可見的黑了一塊。
借此機會,衛燃也故意駕車出去轉了一圈兒,先是幫著楊媽采購了一些食材,順便也找了個買煙不送火柴的小販買了兩包煙。
“這”坐在副駕駛的美香露出了遲疑之色。
茉莉彎下腰,幾乎貼著美香的耳邊說道,“明天一天的飯都做好了送下去了,還把之前買的那個油爐子送下去了,餓不著她們。”
對了,她給我來信的時候還說,她已經有孕了,估摸著等來年孩子就要降生了,還說到時候要讓孩子認我做乾娘呢。”
“成”陶燦華底氣十足的應了一聲。
打過招呼,染穀順子跟著那些平均年齡最多十六七歲的孩子們一起上了二樓,圍坐在二樓餐廳的長桌周圍開始了日語授課。
眼下睡是睡不著了,就這麼乾躺著,她又好奇樓下的人到底在做什麼,以及有沒有發現暗房的異常。
整整一個上午,除了中間加一起都不到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這位來自冬京的佑美同學算是被美香給安排的明明白白,期間她除了去了兩次洗手間之外,幾乎被那些和她同齡的戲班子成員排著隊進行著各種初級的日語對話,以至於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這姑娘不但有些精神萎靡不振,而且嗓子都啞了。
“我會叮囑他的”美香略顯無奈的點了點頭。
重新鎖好了房門,衛燃悄無聲息的返回了一樓,悠然自得的泡了一壺茶,守著早晨便點燃的壁爐,心安理得的等著吃飯。
閃身進入暗房,佑美關上房門之後,先關上了窗子上的木擋板,接著又拉上了厚重的窗簾,隨後便打開了暗房裡猩紅的照明燈。
最後踮著腳小心翼翼的將這倆老鼠夾子擺到了櫃子頂上,佑美又用袖子擦拭乾淨桌子上殘留的些許葷油,這才忍著手上根本無法忽視的疼痛,將剛剛打開的抽屜和櫃子重新鎖好,又關了那盞猩紅的暗房燈,拉開窗簾打開遮光的木板,離開暗房並且不忘鎖死的房門。
伴隨著一聲輕響,佑美也因為手心手背傳來的劇痛發出一聲悶哼,她整個人也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
順子前腳進門,那些早就在一樓大廳裡等著的小姑娘小夥子們便齊刷刷的用日語打了聲招呼,接著又鞠了一躬。
晚上九點,衛燃先駕車將順子送回了日租界的家裡,這才載著美香和佑美返回了書寓。
傍晚五點半,孟大爺和楊媽一起忙活出來的飯菜被端上了餐桌,那些小夥子小姑娘們,也如中午一樣分上下樓圍坐在餐桌邊開始了狼吞虎咽。
順子歎了口氣說道,“我聽聞他一直想把零露小姐嫁給一位招核商人呢,現在你表弟橫插一刀,他恐怕牙都要咬碎了。”
左右一番觀察,她從頭上取下發卡掰開,小心翼翼的捅進了鎖眼裡。
遮掩好了手上的傷痕,佑美也不由的打了個哈欠,這一晚上,她前半夜為了能準時行動幾乎沒睡,後半夜又因為手上的疼痛根本睡不著,而且她可不知道,這小樓裡的人竟然這麼早就起床了。
午餐過後,無論老師還是孩子們僅僅隻是各自短暫的休息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二樓的日語課堂便再次開始,初來乍到的佑美也不得不跟著坐在了餐桌邊,繼續做起了苦命的nc和助教。
美香聞言翻了個白眼兒,懶得再搭理衛燃,扭頭和順子繼續用漢語說道,“秋天的時候安迪來信說,她嫁人之後,啞巴叔也跟著她一起去了,每天就負責給他們夫妻倆開車,順便當個保鏢打手。有啞巴叔護持著,總歸是不至於太擔心。
聞言,秋實翻了個白眼兒,任由衛燃叼著煙下樓跑沒了影子。
“表弟”美香扭頭看向衛燃,“明天你不做彆的,陪著我們打麻將聽曲兒。”
直等到稍晚一步趕來的美香出麵趕走了她那不省心的表弟,佑美也鬆了口氣,在恭敬的和染穀順子打了聲招呼之後,跟著一起坐在了餐廳的歐式長桌邊上,充當起了戲班子裡那些和她差不多同齡的孩子們練習口語的nc以及染穀順子老師的助教。
“留著那麼個不中用的啞巴乾嘛”衛燃語氣輕蔑的加入了話題。
足足過去了能有五六分鐘,她這才總算是緩過來,用臟兮兮的袖口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淚珠,接著又咬著牙將兩個恨不得能把牛打成兩半的老鼠夾子掰開,將充當誘餌的黃豆,以及那一坨摸著無比惡心的葷油塊放回了原位。
這還沒完,他甚至還故意開車沿著海河北上去城區轉了一圈,直等到下午四點左右,這才駕車返回了敘情書寓。而這一趟閒逛,他也愈發的確定,暗中確實有人在盯著書寓裡的動向。
隻可惜,這暗房裡僅有的那幾本相冊和底片冊早就被衛燃檢查了一遍,裡麵但凡有些許價值的,也都被他提前收進了食盒裡暫時保存。
倒是佑美和陶燦華,被美香和順子帶著一起去三樓吃上了小灶,至於衛燃嘛,美香擺明了不想讓她這個不省心的表弟和佑美接觸,所以也就隻能在二樓和戲班子裡的那些豆蔻年華的姑娘們湊一桌了。
美香瞪了開車的衛燃一眼,一臉無奈的說道,“他是被我這表弟擠兌走的。”
“沒錯”
這還沒完,緊接著,她又給手心手背上抹了一層雪花膏,隨後撲上了一些香粉,勉強算是蓋住了那兩道淤痕。
也正因如此,都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些幾顆油膩膩的黃豆便劈裡啪啦的砸落在了地板上滾的到處都是。
美香說著掐滅了香煙,將黃金煙嘴丟給了秋實,“晚上都警醒些,如果聽見什麼動靜,除了表弟誰都不用管,散了吧。”
“就算零露姑娘看得上你表弟,想必關家大爺也不同意。”
趁著戲班子的成員以及秋實等人都在上課,衛燃幫著楊媽將提前做好的午餐和一壺壺滾燙的開水全都送進了地下印刷室裡。
“你又不聽課?”秋實見衛燃往外走,忍不住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