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繚繞的煙霧中,安迪抽了一口煙,隨後拿起耳機戴在頭上,扭頭看向了一樓的座鐘。
不久之後,伴隨著座鐘開始晚上十一點半的準時報時,安迪也翻開了麵前的記事本,拿起了夾在裡麵的鉛筆。
很快,衛燃便聽到了耳機裡傳來的急促滴答聲,也看到了安迪流利的在記事本上刷刷刷的寫下了一組組的數字。前後不過一兩分鐘,安迪便合上記事本關閉了電台,隨後熟門熟路的將天線拆下來,塞進了壁爐的煙囪裡。
“和我來”
安迪低聲囑咐了一句,拎著電台,帶著衛燃走進了儲藏間,走進了隻亮著一盞燈的地下室。
“我聽美香說,明天伱和燦華去給鬼子彈琴唱曲兒?”安迪坐在正對著戲台的沙發上問道。
“我隻會彈琴,不會唱曲兒。”衛燃笑著回應道,“而且隻會那麼幾首曲子。”
“把你會的給我彈一遍怎麼樣?”安迪突兀的問道。
“當然可以”衛燃痛快的應承下來。
“我先把電台送下去”話音未落,剛剛坐下來的安迪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向了那麵巨大的鏡子。
“我去取琴”
同樣剛剛坐下的衛燃也跟著站了起來,等對方進入那扇通往印刷室的小門兒之後,這才將鏡子推回原來的位置,踩著台階返回了樓上。
這個時候顯然不適合去問仍在外麵和秋實聊天的陶燦華借琴,衛燃索性連房間都沒回,就在關上門的儲藏間裡取出了金屬本子裡的古琴瑤光,隨後便轉身又跑進了地下室。
等他再進來的時候,卻發現不止安迪坐在了戲台前的沙發上,在她的身旁,還坐著另外三位負責地下室的姑娘。
“我們四個從來沒有坐在戲台前麵聽過戲,也沒坐在這裡聽過彈琴唱曲兒。”安迪微笑著解釋道。
“我會的不多,但我敢保證,以後你們肯定有機會坐在沙發上聽大家給你們唱戲的,不會太久,我保證。”
衛燃誠懇的做出了承諾,隨後拎著琴盒走上戲台,隨意的盤腿坐下來,接著又將琴盒打開,從裡麵取出古琴瑤光放在了重新扣好的琴盒上。
仔細的挽起袖口,衛燃格外正式的說道,“接下來我要演奏的曲子名叫廣陵散,如果有彈得不對不好的,諸位姐姐一定多擔待,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帶著錢的,就捧個人常”
這一本正經的場麵話說完,無論安迪還是那三個姑娘全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狀,衛燃也壓下心頭莫名的酸楚,認真的開始了演奏。
很快,隨著一曲終了,安迪最先帶頭輕輕鼓掌,緊跟著,那三個從未在台前聽過戲聽過曲兒的姑娘,也滿臉歡笑的跟著小聲鼓掌,小聲叫好。
“接下來是我會的第二首曲子,叫酒狂。”
衛燃說完,等台下的四位聽眾安靜下來,這才不急不緩的開始了演奏。卻是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被那麵巨大的鏡子擋住的台階上,坐著陶燦華和秋實。
“表衛大哥彈的這曲子,我這輩子可能都彈不出來。”陶燦華頗有些失落的歎了口氣,隨後貼著秋實的耳朵低聲問道,“我教你的那幾首曲子會彈了嗎?”
“我都練了差不多四五年了還能不會?”秋實小聲答道。
“走,我們去拿樂器,也給她們彈幾首曲子聽聽。”陶燦華話音未落已經站了起來,隨後伸手拉起了秋實。
等到衛燃演奏完了他會的第二首曲子酒狂,隨著安迪等人的小聲鼓掌,換了長衫的陶燦華和換了一身旗袍的秋實,也帶著樂器和一個食盒走進了地下室。
“表少爺彈奏完了,我和秋實也想登台獻醜,給大家彈幾首曲子聽聽。”陶燦華說著,還輕輕拍了拍懷裡抱著的琴囊,以及肩上背著的,一個同樣套著布罩兒,但卻足有兩床琴那麼大的不知名樂器。
“今天晚上可有福了”
安迪笑著說道,與此同時,秋實也打開食盒,從裡麵端出來一盤水果和一盤花生瓜子擺在了桌子上,隨後又熟門熟路的給這四位沏了一壺參茶端了上來。
“我還有最後一首曲子,名字叫列子禦風,獻醜了。”
衛燃說完,再次開始撥動了琴弦。陶燦華也將他背著抱著的樂器放在一邊,拉著秋實坐在了另一張沙發上。
就在衛燃彈奏他會的最後“一板斧”的時候,一樓儲藏間的門口,茉莉也叼著一顆煙坐在了緊閉的房門外,靠著牆出神的看著落地窗外清冷的月色。
而在她默默守著的地下室裡,衛燃在演奏完了最後一首曲子之後,也在那四位聽眾小聲的鼓掌中將古琴讓給了陶燦華和秋實。
“秋實姐用的那是什麼琴呀?怎麼那麼個頭兒?都有門板大了。”一個留著一字劉海短發的姑娘小聲朝剛剛從台上下來的衛燃問道。
“那個可能是古箏吧”衛燃不太確定的說道,他是真的分不清那是什麼樂器,之前他也從未見陶燦華和秋實演奏過。
“這可不是古箏,表少爺又在逗人開心了。”
台上正在做準備的秋實笑著解釋道,“這樂器叫瑟,琴瑟和鳴的瑟,這張大瑟還是燦華大哥親手製作的呢。”
“呦——嘖嘖嘖,聽聽聽聽,琴瑟和鳴,你們秋實姐姐這是故意顯擺呢。”
一如曾經第一次見麵時那般魅惑輕佻的安迪,拿腔拿調的調侃著已經是個大姑娘的秋實。
隻不過,這次秋實卻難得的沒有害羞或者反駁,反倒大大方方的承認道,“今天我和燦華要表演的就是琴瑟和鳴。”
“沒意思”
安迪故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但語氣裡卻滿是不加掩飾的笑意,“那就祝你們兩個小家夥琴瑟和鳴吧,你們接下來彈什麼曲子給我們聽聽?先說好,如果彈的不如表少爺好聽,我們可是不給茶水錢。”
這話一說完,跟著上來的三個姑娘也再次掩嘴輕笑,顯然是很喜歡這假裝款爺的設定。
“第一首曲子是神人暢,祈求平安順遂的曲子。”
陶燦華說完和身旁的秋實對視了一眼,隨後輕輕撥動起了身前那床古琴的琴弦。
片刻之後,秋實也跟著撥動那床大瑟的琴弦,相比古琴,這大瑟的聲音要洪亮許多,但即便衛燃這個外行都能聽出來,這大瑟不但沒有喧賓奪主,反而和聲音相對較小的古琴配合的相得益彰相輔相成。
還真是琴瑟和鳴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索性也就靜下來來,坐在了安迪的身旁,任由對方將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安靜的聽著台上的二人彈奏著那首神人暢。
不久之後,這地下室裡也再次響起了刻意壓製的掌聲,演奏完了一首曲子的陶燦華按住琴弦說道,“我們演奏的第二首曲子叫南風暢,熏風和煦,這首曲子寓意豐收安寧。”
“這個寓意不錯”
安迪頗為向往的輕聲嘀咕了一句,接過衛燃遞來的一杯參茶湊到嘴邊抿了一口。
很快,這地下室裡便再次被陶燦華和秋實的琴瑟聲填滿,台下那三個衛燃至今都不知道準確姓名的姑娘,在看著台上的那對男女的同時,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了羨慕向往之色。
等到第二支曲子彈完,等到又一次的掌聲過後,陶燦華和秋實對視了一眼開口說道,“我們還有最後一支曲子是秋風詞,另外,春華戲班子自成立那天,其實就在排一出從來沒有在這個戲台子上演過的戲。
那也是專門給諸位排的一出戲,等到了打跑了小鬼子的那天,就演給你們看,光明正大的演給你們看1
這話一說出口,那三個姑娘再次送出了刻意壓製的掌聲,而安迪,則將手裡的茶杯和沒抽完的香煙全都遞給了衛燃,隨後閉上眼睛靠在了沙發椅背上,喃喃自語的念叨了一句“真好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