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加上低溫造成的,說不定還因為腳上的傷口感染。”衛燃說話間,刀班長卻已經掏出了最後一個急救包,顯然是準備給納漢重新包紮。
“這是最後一個了”
衛燃攔住了對方,“他很快就能獲救,你不一樣,我們回去還有很遠的路。”
“先給他用吧”
刀班長話音未落,已經準備撕開急救包的防水包裝了。
無奈的搖搖頭,衛燃一把搶走了急救包,同時不忘說到,“那壺酒還有嗎?”
“有”
刀班長說著,從懷裡將繳獲來的酒壺也遞了過來。
接過酒壺,衛燃卻將這兩樣東西全都塞進了兜裡,“先往前走走,我們想辦法生個火。”
聞言,刀班長遲疑片刻後點點頭,重新背上了背簍,拿著武器和手電筒再次走在了前麵。
這次,衛燃除了背著已經意識不清醒的納漢,他的手裡也多了個手電筒,隻不是接下來這段路,他這一路走,也在留意著沿途是否能有什麼發現。
沿著狹窄的山體縫隙繼續往前走了能有一個多小時,地勢開始抬升,地表也逐漸的乾燥,以至於最後竟然出現了足以蕩起煙塵,也足以淹沒腳麵的浮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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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厚實鬆軟的浮土上,還殘存著大大小小的腳印,以及被前人丟棄的火把。
彎腰撿起幾根火把頭繼續往前走了沒多遠,衛燃在一塊乾燥的巨石邊停下了腳步。
重新放下納漢,他又幫著刀班長解下背簍,隨後解下了那兩支原本準備拿來偽裝成原住民的56式半自動步槍,清退了子彈之後,用柴刀將木製的槍托劈砍成了木頭片。
用這僅有的木料和剛剛撿來的火把以及拆解子彈弄出來的些許火藥點燃了一小堆篝火,衛燃又趁著刀班長往前探路的功夫,取出了金屬本子裡的那支英軍p44水壺,將裡麵的清水倒進78壺的套杯裡架在了篝火上。
趁著等待水燒開的功夫,他轉身解下了納漢腳上濕透的紗布丟進了套杯,又往裡麵丟了幾顆可以增加沸點的水果糖,隨後立刻扣上了金屬蓋子。
不等他這邊把水煮沸,刀班長也一瘸一拐的走了回來,將一根小腿粗,將近兩米長的乾枯木頭給扛了回來。
“前邊岩壁好像有塌方的跡象,被人用木頭撐住了,我給拆下來了。”
刀班長話音未落,轉身又走了回去,沒多久便又扛過來一根同樣長短的木頭和一塊木板。
“去洗個澡吧”
衛燃指了指不遠處的那些浮土,“順便把衣服也洗洗,小心彆弄臟傷口,等下我給你重新包紮。”
聞言,刀班長點點頭,脫掉身上早已濕透的衣服,用手拎著走到那堆浮土的邊上開始了搓洗。
在這些乾燥的浮土附帶的吸附作用下,他的身體逐漸乾燥,那些原本都在滴水的衣服也在他一次次的抖動中變乾。
等用毛巾拍打乾淨身上的塵土走回來的時候,衛燃正忙著用一小塊蒸煮過的紗布蘸著繳獲的伏特加擦拭著納漢腳麵傷口附近的皮膚。
在篝火邊,還有兩塊經過蒸煮消毒而且散發著水果糖香氣的敷料墊和那條紗布和三角巾,正被竹筐上拆下來的竹篾穿著架在篝火邊烘烤著。
等他用酒精擦拭乾淨納漢傷口周圍的汙漬,那兩塊本就不大的敷料墊和紗布也烘烤的差不多了。
見狀,他立刻用這些彌漫著糖果味的敷料和紗布重新包裹好了納漢腳上的傷口。
最後用急救包的外包裝給上下傷口墊上並且用三角巾牢牢的綁住,衛燃拍了拍納漢的臉蛋將他叫醒,將那杯並不算乾淨,而且彌漫著些許血腥氣的“糖水”遞了過去。
“趁熱喝了吧”衛燃用越難語說道,“能讓你的身體暖和起來。”
聞言,納漢伸手接過了套杯,小口小口的喝著帶著濃鬱甜味的糖水。
“班長,該你了”衛燃示意刀班長坐在了石頭邊。
“你倒是會想辦法”刀班長哭笑不得的說道。
“我可不會再給他們最好的東西了”
衛燃頗有些固執的嘟囔了一句,隨後拆開了對方腿上同樣早已經被打濕的紗布,隨後撕開了最後一個急救包,用裡麵的小敷料墊蘸著伏特加把傷口周圍好好擦拭了一番,重新對傷口進行了包紮和防水處理。
“這次如果還是有人準備殺了這個小狼崽子怎麼辦?”衛燃一邊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邊問道。
“那就沒辦法了”
刀班長沉吟片刻後拿起一根帶著火星的木條,一邊幫衛燃燙掉後背上的螞蝗一邊低聲說道,“等下咱們把武器裝備都藏在這個山洞裡,然後連夜往回走。”
“好”
同樣拿著一根木條的衛燃痛快的應了下來,等清理掉全身的螞蝗之後,拎著濕衣服赤著腳走進了那堆浮土裡。
一番搓洗讓全身尤其雙腳變得足夠乾燥,他這才開始搓洗從屍體身上扒下來的那套黑色衣服。
與此同時,刀班長也將水壺裡的雨水燒開,順便還掰碎一塊壓縮餅乾,做了兩份味道並不算好的餅乾粥。
默不作聲的填飽了肚子,衛燃用刀班長的雨衣將拆掉了電池的884電台以及他那支八一杠連同多餘的彈藥甚至水壺、微聲手槍和偵查匕首等物全都包裹起來埋進了岩壁角落的浮土裡,並且在這一包武器裝備的最下麵,塞了一顆822手榴彈。
一切準備就緒,兩人守著火堆短暫的睡了一個小時,隨後燒了身上的地圖,背上了藏有微聲衝鋒槍的背簍,又戴上了竹笠。
最後將刀班長從陸堯身上拿走的那台861指揮機固定在背簍的最下麵,衛燃背起用雨衣包裹起來的納漢,等對方用浮土蓋滅了即將燃儘的篝火,兩人借著手電筒燈光再次邁開了步子。
晚上七點五十四分,兩人艱難的從僅容一個人側身通過的狹窄洞口鑽出來,此時雨已經停了,外麵也隻有微涼的晚風,以及夾在晚風中的各種昆蟲的嘶鳴。
小心翼翼的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和一片香蕉林,緊接著兩人便看到了一個個立著碑的墳包。
悄無聲息的穿過這片墳地,刀班長拍醒了衛燃肩頭的納漢,先往他的嘴裡塞了一顆水果糖,隨後低聲說道,“你媽媽的朋友是哪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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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死了”
納漢下意識的含住糖塊,有氣無力的說道,“全家都死了,和我媽媽一樣因為叛國死的。”
聞言,刀班長借著月色左右看了看,指著遠處的一口水井低聲說道,“我把你放在那裡,等下你自己求救可以嗎?”
“好”
納漢頗有些不舍的點了點頭,隨後又主動說道,“我死也不會說出你們的。”
輕輕拍了拍這孩子的腦瓜頂,刀班長思索片刻,從脖子上解下他的光榮彈掛在了納漢的脖子上,“如果這次還是有人殺你,我們就幫不上什麼了。”
“你們是誰?你們叫什麼?”納漢有氣無力的問道。
“送他過去”刀班長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換上了漢語朝衛燃低聲說道。
顯然,聽不懂漢語的納漢誤會了這個回答,艱難的一遍遍重複著這句“送他過去”,似乎要將這個“名字”刻在自己的腦子裡一樣。
衛燃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將他背到了水井的邊上,又幫他裹緊了身上過於肥大的雨衣。接著便快步跑回刀班長的身旁,接過他幫忙拎著的背簍背上,明目張膽的穿過水田,走上了緊挨著村子的土路。
“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如果不好走,明天天亮之前我們就進山,到時候隻要翻過五座山,就能趕到那座能和張排長建立聯係的山洞。”一邊說著,刀班長也加快了腳步,強忍著大腿處的傷痛小跑起來。
五座山啊
衛燃看了眼刀班長,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個帶傷的老兵是憑借著怎樣的毅力回去的。
安靜的夜色中,在極遠處偶爾隱約傳來的炮火聲中,兩人相互之間隔著四五米的距離持續不斷的小跑著。
時不時的,衛燃會從兜裡摸出金屬本子的指北針,看一眼前進的方向,然後調轉過來,看一眼背麵那塊飛返表上顯示的時間。
從晚上八點一直到晚上九點半,一個半小時的慢跑,兩人中間根本沒有停下來過,但他卻在這難得的月色中隱約看到,刀班長跑動的姿勢愈發的走樣,以至於被他拉住停下來的時候,已經一瘸一拐的了。
“我背著你跑”
衛燃說著,已經取下了對方背上那個什麼都沒裝的背簍,一腳踢到了路邊的水田裡。
“我”
“閉嘴”
衛燃略顯粗暴打斷了對方想說出來的話,彎腰將對方抄起來扛在了肩頭。
用力喘了口氣,衛燃重新邁開步子跑了起來。
粗重的呼吸聲,昆蟲和青蛙此起彼伏的鳴叫聲中,以及偶爾隱約傳來的炮擊聲中,衛燃扛著他的刀班長,在這並不撩人的月色中一步一步的跑著,跑向跑向了戰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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