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說,小孩子不能吃魚籽,會數不清數。”季護士同樣咽了口唾沫說道。
“騙人的,魚籽可好吃了。”張二娃吞咽著口水說道。留心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小喇嘛,他此時已經低聲念起了經文。
將兩大坨魚籽小心的放進早晨撿來之後就已經洗乾淨的飯盒蓋子裡,衛燃接著又把這條魚的內臟取出來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直到確定沒有寄生蟲,這才放心的將魚鰾和魚鱗等放在一起,接著用銅瓢仔細的洗乾淨了魚腸。
就連那些極有可能含有寄生蟲的心肝膽以及魚腮他都沒浪費,全都丟進竹筐裡,準備等下把這竹筐泡在小高地下的爛泥裡,能抓到什麼算什麼。
最後斬下魚頭,並且將這條魚豎著一劈兩半,衛燃先將一半魚肉切成段丟進銅瓢裡,加上水慢慢熬煮著。
“這一鍋明天早晨吃”
衛燃說著,又把那兩坨魚籽和魚腸均分成了五等份放進了眾人的搪瓷缸子裡,接著又將剩下的魚肉切下來一半再次分成五份同樣放進了缸子裡。
剩下的那半塊魚肉,則被他放進了早晨撿回來的飯盒裡,同樣加滿水架在了篝火邊。
“這些熟得快,等下就能吃。”衛燃一邊說著,一邊蓋上了飯盒的蓋子。
“這些呢?”
張二娃指著剩下的那些魚肉魚腸等物心疼的問道,這條魚來的太不容易了,他可接受不了把魚頭丟掉。
“這些隻要雨不停火不滅,咱們就能一直吃。”
衛燃說著,將魚頭丟進了早晨撿回來的銅皮水壺裡,隨後又把刮下來的魚鱗魚鰭也丟進了水壺裡,並且同樣架在了篝火上。
“咕嚕”包括衛燃在內的所有人都咽了口唾沫。
“咱們的木柴不多了”
衛燃放下手裡拿著的小刀,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說道,“所以快點把身上的濕衣服烤一烤吧。”
說完,他拿起了那個裝有魚心肝膽的竹筐,拄著木棍走下小高地,選了一片泥沼地,將這竹筐斜著按了下去。
重新走上小高地,張二娃等人已經圍著篝火邊坐了下來,在他們的身前,在篝火邊,架滿了各種裝有食物的容器,他們的臉上,也滿是期待的笑意,以及被默契的隱藏在笑容下的那抹悲傷。
如果劉班長也在就好了
衛燃喃喃自語的歎了口氣,朝著他們舉起相機,朝著那些被最後一縷夕陽和跳動的篝火照亮臉龐的年輕戰士們按下快門,拍下了第21張照片。
趕在被發現之前收起了相機,衛燃回到篝火邊坐下來,從兜裡摸出兩顆木炭遞給了小喇嘛,後者也熟門熟路的將其丟進嘴裡一頓亂嚼,接著取下掛在肩頭的水壺,灌了幾大口鹽水。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極為難得的一頓豐盛晚餐,但圍坐在篝火邊的眾人卻在最初的興奮和期待過後又相繼陷入了沉默。
根本不用問,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所有人都想起了劉班長。又或者,所有人都在咒罵著充滿了惡意的賊老天。
缺水的時候不下雨,缺柴的時候雨不停,缺糧的時候沒有糧,劉班長用命換來了吃的,這賊老天卻立刻又送來這麼大的一條魚。
為有犧牲多壯誌,敢叫日月換新天,這不懂人事的賊老天,確實該換個新的了
衛燃無聲的呢喃著,同時卻也將手伸進了兜裡作為掩護,取出口琴湊到了嘴邊。
片刻後,這篝火邊也響起了義勇軍進行曲的旋律。
漸漸的,季護士用嘶啞的嗓音跟著唱了起來,漸漸的,李壯和張二娃也跟著唱起來,就連小喇嘛都跟著唱起來——哪怕他隻勉強記住了歌詞的發音,卻根本不清楚歌詞唱的是什麼。
在一遍又一遍的歌聲中,張二娃和李壯的歌聲中帶上了無法抑製的哭腔,卻也和季護士的歌聲一樣,唱的越來越堅定,越來越有力量。
就連小喇嘛,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跟著旋律有力的揮舞著。
在一遍又一遍的歌聲中,雨漸漸變成了雪糝,篝火邊的那些容器也相繼彌漫起濃鬱的香氣。
又是一曲終了,衛燃收起了口琴,眾人也默契的看向了張二娃。
“明天天一亮咱們就出發”張二娃認真的說道,“咱們必須走出這片草地1
“是1眾人齊聲應和。
“吃飯1
隨著張二娃一聲令下,眾人各自端起了屬於自己的那杯魚湯。
這杯滾燙的魚湯裡飄著老大一塊魚肉和乒乓球大小的一塊魚籽,魚湯已經熬煮的濃白,彌漫著濃鬱的香氣,其上還飄著一些野菜。
輕輕吹了吹,衛燃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這魚湯裡雖然沒有加任何調味料,甚至連鹽都沒有放,但卻格外的好喝,以至於他即便被燙的一直吸涼氣,卻根本就停不下來。
要是劉班長也能喝上這麼好喝的魚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