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第1502章但他是老百姓
“啪1
一顆蠶豆大小的冰雹砸在了距離衛燃屁股不足20厘米遠的位置,冰雹與冰雹的猛烈撞擊中,這顆冰疙瘩像是一顆跳彈一樣砸在了他的耳朵上,帶來了一陣附著了寒意的刺痛。
縮著脖子在肩膀處蹭了蹭,幾乎蹲在水裡的衛燃小心的活動了一番早已麻木的雙腳。
按照他的估計,距離他們結束有關冰糕的話題已經過去了差不多20分鐘的時間,但這要命的冰雹卻沒有停下來,反而下的更加密集了,唯一值得慶幸的,也僅僅隻是這冰雹的個頭小了許多罷了。
但相比這點變化,如今他們的周圍,尤其他們的腳下,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冰疙瘩,甚至被擠在最中間的小喇嘛周圍都已經飄著一層冰了。
也正因為這些冰雹的存在,眾人此時也不得不保持著屁股朝外臉朝裡的姿勢,圍著盤腿坐在冰水裡,手裡還拎著油燈的小喇嘛。
“阿嚏1
季護士將頭埋在臂彎裡打了個噴嚏,卻根本不敢鬆開手裡的油布和竹筐。
“這雹子還要下多久氨李壯打著哆嗦嘀咕著,他已經凍的下半身都快失去知覺了。
“以前我遇到的雹子,最多也就一刻鐘的功夫就過去了。”
衛燃說話的同時,努力把身體往前挪了挪,剛剛有幾顆冰雹砸在了他的後背上,即便隔著茅草馬甲,那力道依舊讓他覺得太疼了些。
“我參軍以前都沒阿嚏!都沒趕上過下雹子。”季護士同樣往前拱了拱,同時也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等下雹子一停咱們就立刻出發”
李壯吸了吸快要過河的清鼻涕,“說什麼也要找個能離開水的地方,再生一堆火暖和暖和,不然要出事的。”
“咱們的木柴不多了”
季護士說完,不受控製的又打了個噴嚏,小喇嘛見狀,也將手裡那盞能釋放些許溫度的煤油燈往她麵前湊了湊。
“先燒,燒沒了再說。”
李壯頓了頓又說道,“季護士,等下出發的時候,給每個人都再發一條肉乾。”
“還發?”
“發”
李壯斬釘截鐵的說道,“肚子裡有食才能走遠點,先活過今天晚上再考慮彆的。”
季護士咬咬牙,最終應了下來,“也好,那就每人再發一根。”
“季護士,咱們還有多少吃的?”衛燃開口問道。
“魚湯隻剩下最後一壺了”
季護士想都不想的答道,“都在你的竹筐裡,另外還有幾塊劉班長偷偷藏下來救命的皮料和十幾粒青稞,我猜都是他省下來的。”
連著打了兩個噴嚏,季護士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紅辣椒還有最後兩顆,薑也有手指頭大的一塊,鹽巴不多了要省著些。
然後就是那些肉乾了,它們倒是有不少,能有個四斤上下,不但我那飯盒裝滿了,本來包裡還裝了不少呢,下午的時候把撿來的飯盒騰出來之後我都裝進去了,塞得滿滿當當的,肯定夠咱們走出草地的。”
“藥呢?”李壯追問道。
“隻有半瓶藥包子(馬糞包)和一小根牛油蠟燭”季護士答道,“還有不少炭塊呢。”
這算什麼藥品啊衛燃暗暗歎了口氣。
“夠了!足夠了”李壯倒是信心滿滿,“咱們肯定可以走出去1
似乎就是在等他這句話一樣,李壯前腳說完,後腳砸的頭頂遮蓋物劈啪作響的冰雹竟然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
相互對視一樣,衛燃艱難的挪動著酸疼麻木又冰涼的雙腿往後退出去,接著便不受控製的打了個哆嗦。
扶著竹筐慢慢的站起來,他的兩條腿也因為麻木,像是在被一萬隻螞蟻啃咬神經一樣酸痛難忍。
和旁邊同樣疼的齜牙咧嘴的李壯以及季護士對視了一眼,衛燃咬著牙站直了身體,隨後哆哆嗦嗦的擰開水壺的蓋子,伸手從遮蓋物上那些堆得像小山包一樣的冰疙瘩裡抓了一把,叮叮當當的灌進了自己的水壺裡。
等小喇嘛也艱難的鑽出來,眾人又小心的從筐裡取出燒水壺和銅瓢,同樣往裡麵灌滿了潔白乾淨的冰疙瘩——這可是難得的乾淨水源。
四人裝滿了所有的容器,衛燃重新挑起了扁擔,李壯也重新接過油燈將亮度調高,等季護士給每個人都發了一條肉乾之後,又一次邁開了步子。
此時,因為地表鋪了一層白色的冰疙瘩,也因為頭頂的陰雲散儘,視野反倒比之前好了許多,可即便如此,他們卻都沒有找到哪裡的地勢稍稍高一些,能讓他們暫時離開腳下冰塊、水和爛泥的混合物。
從分給自己的肉乾上艱難的咬下來大拇指大小的一塊,衛燃將剩餘的部分暫時塞進了上衣口袋裡,一邊咀嚼,一邊跟上了走在前麵的李壯。
相比前者出發前的樂觀,衛燃卻在暗暗警惕,他們眼下食物暫時不缺,水的也不缺。但剛剛那場持續了能有半個小時的冰雹,卻在讓每個人都在時不時的打著噴嚏。
如果等下找到宿營地的時候沒辦法暖和起來,恐怕
就在他想到這裡的時候,遠處卻亮起了一道閃電。
可即便借著這道明亮的閃電,他都沒有看到遠處哪裡地勢能高一些。
前後不過三四秒鐘,隆隆的悶雷聲也從遠處傳進了眾人的耳朵裡,催著他們不得不再次加快了腳步。
挑著扁擔的衛燃依舊在盤算著,他的扁擔一邊裝著油布和毯子,另一邊裝著些鍋碗瓢盆以及三把抗日大刀和兩支土槍,除此之外還有四顆馬尾手榴彈。
其餘三人,每個人的肩上還用綁腿帶背著一支老套筒,小喇嘛的腰間,還格外神奇的額外彆著一支盒子炮。
季護士除了用竹筐背著的最後一點木柴,肩上還有個挎包,那裡麵除了劉班長留下的兩個玻璃藥瓶以及王珍護士留下的銅皮飯盒之外,還有裝著馬糞包的大玻璃瓶子。
更彆提下午的時候她就把那個仿德軍飯盒要走了,將原本裝在挎包裡的肉乾裝了進去自己親自背著。
這有問題嗎?當然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他們的負重太高了,這還沒算每個人還挎著一個裝滿冰疙瘩的水壺呢。
必須要減重才行
衛燃憂心忡忡的暗自琢磨著,可怎麼減重?
照他自己的想法,那三把抗日大刀絕對是要扔掉的,那四顆每個都一斤多重的馬尾手榴彈乃至那兩支分彆來自護士王珍和劉班長的土槍都沒有繼續帶著的價值。
但但他這麼想,李壯和季護士也這麼想嗎?
這些自己根本就看不上的武器,這些當初王珍護士用命保護的武器,他們肯定是不會丟下的。
給扁擔換了個肩膀,衛燃看了眼夜空中越來越近的陰雲,內心卻愈發的不安。
說是直覺也罷,說是這麼多戰場活下來賦予的警覺也罷,他總覺得如果不走快點,恐怕會有極大的麻煩和危險在等這他們。
可
衛燃看了眼又一次淹沒膝蓋的冰涼爛泥,這種條件,即便沒有這許多負重,他們又能走多塊呢?
“嘩啦1
就在他走神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水花聲以及小喇嘛的驚呼,“卓瑪1
得益於金屬本子教會的奘語,他清楚的知道,小喇嘛下意識的驚呼代表著“女神”的意思。
是季護士出事了!
衛燃可顧不得細究小喇嘛對季護士的稱呼,立刻放下扁擔轉身看了過去。
借著身後李壯拎著的油燈的光明,他清楚的看到,季護士摔倒在了爛泥裡,此時小喇嘛正驚慌失措的試圖將她攙扶起來呢。
可看季護士的樣子,她她似乎昏迷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衛燃也已經跑了過去,從另一麵將季護士攙扶起來,“季護士?季護士?季春蘭同誌?”
“她怎麼了?”李壯此時也趟著爛泥跑了回來焦急的問道。
顧不得回答對方的問題,衛燃探手試了試對方的鼻息。
沒有?
衛燃心頭一沉,繼而意識到,是自己的手因為低溫凍麻木了。
想到這裡,他直接將同樣凍的通紅的耳朵湊到了季護士的口鼻處。
萬幸,對方呼出的氣息雖然微弱,但足以讓他的耳朵眼變得格外癢癢。
稍稍鬆了口氣,衛燃下意識的又要伸手去摸季護士的額頭,借著卻又立刻反應過來,擼起袖子,讓相對更加敏感一些,至少沒有被凍的失去知覺的手臂內側貼在了對方的額頭上。
果不其然,幾乎瞬間,他便感受到了滾燙的溫度。
恰在此時,季護士也伸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服,嘴也一張一合的似乎說著什麼。
再次彎腰湊到對方耳邊,他隻聽季護士說道,“彆彆管我了你們自己走吧”
“她發燒了”
衛燃沒聽季護士繼續說下去,直起腰說道,“李班長,我們要儘快找個乾燥的地方生一堆火才行,她應該是受寒了。”
“我挑著擔子1
李壯說話間,已經將手裡的油燈塞給了茫然無措的小喇嘛,“衛燃,你背著季護士,咱們快點走。”
“好1
衛燃說話間,將季護士背著的竹筐、水壺和挎包以及武器和原本戴在頭上的鬥笠全都遞給了小喇嘛。
小喇嘛見狀,立刻將其背在了自己的身上,隨後舉起了那盞已經調整到最高亮度的油燈。
與此同時,衛燃也在李壯的幫助下,利用兩條綁腿帶背起了瘦的像是沒有重量的季護士,並且任由李壯將一條潮乎乎的毯子披在了季護士的身上。
用手捏緊了毯子的邊角,衛燃拄著木棍邁開步子走在了最後。
“放我下來”幾乎已經失去了意識的季護士有氣無力的說道。
衛燃卻沒理會對方,反而一邊走,一邊從水壺裡倒出一顆冰疙瘩塞進了季護士的嘴裡幫她降溫。
在越發頻繁的閃電和悶雷聲中,才晴朗了不到兩個小時的夜空再次被陰雲籠罩,繼而又稀裡嘩啦的下起了冰涼的大雨。
萬幸,在雨徹底變大之前,他們總算找到了一處略微高一些的草地。
這裡雖然一腳踩下去仍有些爛泥,但總算不至於泡在水裡了。
以最快的速度用油布搭起帳篷,三人又清空了竹筐並排倒扣在地上,並且在上麵鋪了一張破毯子,這才讓季護士躺在了上麵。
“我們怎麼辦?我們怎麼辦?”李壯慌亂的念叨著。
“彆慌”
衛燃說話間,已經翻找出他自己的帆布水壺套,往裡麵裝了些冰疙瘩之後,將其放在了季護士的額頭上。
“生火吧”
衛燃指了指那個銅瓢,“就在那個銅瓢裡生火,熬薑湯辣椒水給她喝,要快。”
聞言,李壯想都不想的將銅瓢裡的冰疙瘩倒在了帳篷外麵,拔出兩把抗日大刀,一把墊在下麵,用另一把將僅剩的五根木柴一一劈開,並且澆上了一些煤油。
根本不用比劃,早就做好了準備的小喇嘛立刻用火鐮撞擊燧石點燃了銅瓢裡的木柴。
不等火徹底燃起來,衛燃便已經翻出最後一水壺魚湯倒在套杯裡架在銅瓢上,李壯也找來僅剩的那一塊薑,將其切開之後丟進去,隨後又把最後兩顆辣椒用手撕開丟了進去。
“鹽”衛燃提醒道,“加一些鹽。”
“好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