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幾盞電石燈照的亮如白晝的礦道裡,躺在火爐邊的趙金玉仍舊沒有恢複意識,相隔不遠的胡八指仍舊在紅霞姑娘的幫助下,用所剩不多的騾子皮製作靰鞡鞋。
就連年紀最小的楊詩怡,也已經可以一板一眼的獨自給傷員換藥了。
礦道最邊緣的位置,衛燃盤腿坐在一張鬼子的防水帆布上忙活著自己的工作。
在他麵前,鋪著那張帆布地圖,地圖之上,是一封封由他代寫的家信。
他要做的,便是給每一個信封裡,都額外裝上十枚銀元——即便他並不清楚,在這個時空有沒有機會把這些書信送到對應的人手裡。
這已經是他們決定離開的第三天傍晚,按照之前的約定,如果天黑之後崔大胡子還沒回來,那麼他們就該離開這裡了。
這兩天的時間,衛燃不但幫著那倆傷員以及孫家姐妹,乃至紅霞姑娘分彆寫了一封不知道何時能有機會送達的家信,而且還幫著所有人都分彆拍了一張單人照,以及一張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合影。
同樣是這兩天的時間,所有人都在為接下來的逃亡進行著力所能及的細心準備。
紅霞姑娘帶著孫家姐妹把所有騾子肉燉煮的軟爛脫骨裝滿了一個個飯盒,順便還收集了一麻袋的木炭。
胡八指除了縫製出來一雙又一雙準備留在這礦洞裡的靰鞡鞋之外,還拜托衛燃給崔大胡子留了一封信,讓他回來這裡的時候帶走這些靰鞡鞋分給抗聯戰士們。
“外邊天氣怎麼樣?”
就在衛燃把所有裝了銀元的書信用那張帆布地圖仔細包好的時候,田小虎也開口問道。
“詩怡妹子,去看看。”正忙著和胡八指一起趕製最後幾雙靰鞡鞋的紅霞姑娘說道。
這兩天她們的工作量可不小,為了趕製這些靰鞡鞋,她和孫家姐妹的手都已經被磨的滿是血泡了。
“我這就去!”
楊詩怡話音未落,已經拿上那支手電筒,一路小跑著直奔礦洞出口的方向。
“不等了”田小虎壓下心頭的忐忑說道,“今個夜裡咱們就走!”
“誰和誰一車?”胡八指頭也不抬的問出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紅霞妹子要是會趕車的話,讓她趕車帶著孫家姐妹和詩怡妹子叭,她們四個丫頭子加一起也沒多少份量。”
“咋能不會!使喚牲口有什麼難的!”紅霞姑娘自信的給出了回應。
“那就省事兒了”
田小虎笑著說道,“剩下我們這四個傷病號,倆人一車,你們倆分配吧,衛大哥,咱們這兩輛車,帶著槍。”
“準備著呢”
衛燃說道,“這兩車,每車一支花機關一支三八大蓋,我和胡老弟還人手一支盒子炮呢。”
“把鬼子的那個擲彈筒也帶上吧!”
胡八指提議道,“我記得昨個查數的時候還有幾顆炮彈呢,說不定能幫上忙。”
“到時候我會帶上的”
衛燃滿口應了下來,隻是一支擲彈筒五顆炮彈而已,反正有爬犁車,那些東西占不了多少份量。
“旗子、地圖,還有信,都留在金玉大哥身上吧?”田小虎繼續說道。
聞言,衛燃無聲的歎了口氣,這話已經很明顯了,田小虎想保證趙金玉至少活下來。
“沒問題”
衛燃趕在胡八指開口之前痛快的應了下來,同時也朝著正要說些什麼的胡八指使了個眼色。
恰在此時,楊詩怡也舉著手電筒跑了回來,“又下起來了,那雪老大了!”
“天黑下來沒有?”胡八指最先問道。
“還能望見對麵山梁子上的樹梢呢”楊詩怡立刻答道。
“還得再等等”胡八指憑借他的獵人經驗做出了判斷。
“既然這樣,不如先吃一頓飽飯吧!”紅霞姑娘適時的提議道。
“是該吃一頓飽飯!”田小虎讚同道,“好好吃一頓!”
“那你們等著!”
紅霞姑娘說著,已經放下了即將做好的靰鞡鞋,麻利的開始了忙活。
這飯倒也簡單,從鬼子身上繳獲的大米早在半個多鐘頭之前就已經燜上了,隻要往裡麵澆上之前燉煮的格外軟爛的騾子肉和飄著一層油脂的肉湯就算是齊活了。
得益於調味料還算充足,客觀的說這飯食除了米飯少了些肉多了些之外,著實還算不錯。
“等下什麼打算?”
胡八指捧著個裝的幾乎冒尖的飯盒湊到衛燃身邊低聲問道。
“讓金玉和小虎班長一車”
手裡捏著一支香煙的衛燃低聲答道,“你對這片林子遠比我熟悉,所以就由你架著爬犁車親自帶著他們走在前麵。”
“你呢?”胡八指低聲問道。
“我拉著小沈和小李斷後”
衛燃的聲音壓的更低了一些,“讓姑娘們的爬犁車在中間,胡老弟,你的任務重,可一定要帶好了路才行。”
“放心吧”
無形中被轉移了關注點的胡八指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
“這個你拿著”
衛燃指了指身旁用帆布地圖包著的書信,“聽小虎班長的,這些到時候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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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不識字,但是俺可不傻。”
胡八指一邊往嘴裡扒拉著燉的軟爛的騾子肉一邊低聲說道,“那些信是你幫著寫的你就自己拿著,等活著跑出去,你自己想辦法送信去,我可不接這破差事。”
聞言,衛燃張了張嘴,最終無奈的點點頭,“也行,那我就自己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