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貢,當衛燃再次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午夜一點多了。
就算有天大的事情,這個時候自然也不能去登門拜訪李隨安的後人一家,那肯定會被當成神經病的。
也正因如此,算是半個地主的秦綺直接駕車把他們帶到了城區的一家高檔酒店住了下來。
“天一亮咱們就過去”
秦綺在拉著夏漱石走出電梯之前說道,“到時候微信聯係。”
“明天見”
衛燃告彆了這對兒格外恩愛的狗男女,拉著那個碩大的行李箱鑽進了屬於他的房間。
照例習慣性的一番檢查,衛燃直接躺在了床上蒙上被子,隨後取出了金屬本子裡的手電筒,接著又取出了金屬本子。
就在剛剛車子開進自貢城區的同時,他便感受到了左手虎口處一閃而逝的灼熱,眼下自然要看看又有哪裡出現了什麼樣的變化。
果不其然,當他翻到最新一頁的時候,果然發現在那倆分彆位於烏蘭烏德和澳島的地址之下,又多出來一行位於冰城的地址,以及一串國內的手機號碼。
“故意折騰人是吧”
衛燃無聲的嘀咕了一句,隨後徹底鬆了口氣,收起了金屬本子和手電筒。
這一夜,身心俱疲的衛燃睡的格外踏實,他甚至在夢裡又一次回到了那座溫暖堅固又隱蔽的廢棄礦洞,和那些朋友圍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了一頓豬肉燉粉條和豬肉酸菜餡的餃子,好好的補過了一個在戰火和絕境中的新年。
當夢境被手機鈴聲敲打的支離破碎,驟然驚醒的衛燃後知後覺的擦了擦眼角的濕潤,伸手拿起了床頭櫃上放著的手機。
“少爺,咱們走不走了?”
電話剛一接通,另一頭的夏漱石便問道,“這都快十點了,咱總不能掐著飯點兒去吧?”
“睡過了,等我一下,馬上下去。”
衛燃說完,乾脆的掛斷了電話,以最快的速度換上了一套正裝,推著行李箱離開了酒店。
依舊是衛燃駕車,當他循著記憶將車子開到那條隻來過一次的老街,最終停在那家名為“倉稟齋”的糧油店門口的時候,倒是剛好看到正在忙著從一輛皮卡車上往下卸大米的老板李維中。
時隔數年再來這裡,他也難免一陣恍惚。
當初因為內心的壓抑,他雖然曾和李家人約好了年後再來拜訪,但卻因為內心下意識的想要逃避滕縣的傷痛選擇了爽約。
如今故地重遊,他卻仍舊有些類似近鄉情怯的無措。
深吸一口氣,衛燃拉起手刹說道,“走吧,下車幫幫忙。”
“那就是要找的人?”
“川軍李隨安的孫子,他叫李維中。”
話音未落,衛燃已經推開了車門,邁步走向了前麵擋住了一半路的皮卡。
“等一哈,馬上就讓衛燃!”
原本忙著搬大米的李維中立刻認出了衛燃,他手裡那兩袋子大米也直接丟到了皮卡車上,抬高了嗓門兒說道,“你小子可算來了!”
“李大叔,好久不見。”
衛燃熱情的和對方抱了抱,隨後直接上手拎起了兩袋子大米,“我幫您搬吧!”
“搬個錘子!”
李維中忙不迭的搶下衛燃手裡的兩袋子大米丟到車上,扭頭用大嗓門喊道,“幺兒!出來!快出來!”
隨著這位李大叔的呼喚,一個身材高挑精瘦,皮膚黝黑,身上還穿著一套荒漠作訓迷彩,看著能有二十四五歲的小夥子已經跑了出來。
“這是我兒子自強!李自強,上個月才退役。”
李大叔介紹道,“幺兒,這就是那個衛燃!”
“衛大哥!”
這個名叫李自強的小夥子下意識的就要抬手敬禮,卻又在衛燃下意識的就要跟著抬手的同時,兩個年輕人也各自硬生生的改成了握手。
“我看過你的新聞,長征的那個新聞!”
李自強激動的說道,“我上個月退役之後還去博物館看了你找到的那些照片呢!衛大哥,咱們合個影吧!我和我們連長說你來過我們家,他還不信呢!”
“好啊!”
衛燃痛快的點點頭,招呼著稍晚一點兒下車的夏漱石也過來,“帶上他吧,那些東西能找著主要靠他呢。”
“是夏大哥是吧!”忙著掏出手機的李自強也一眼認出了夏漱石。
“是我是我”
夏漱石這個人渣倒是罕見的有些羞恥,似乎並不適應這種場麵。
被衛燃和李自強拉著拍了張合影,已經脫了圍裙的李維中大叔這才笑眯眯的用肯定的語氣問道,“你來這兒肯定是找我老漢的吧?”
“瞞不過您”
衛燃笑著問道,“老爺子身子骨還好嗎?”
“好,好著呢。”
李自強搶答了這個問題,“我嘎公我爺爺身子骨好著呢,國慶的時候他在電視裡還認出你了,還念叨著你什麼時候來自貢呢。”
李自強說到一半的時候,還不忘換上了衛燃等人更容易理解的普通話。
“幺兒,你帶他們先回家。”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李維中說道,“我卸完了這車糧就回去。”
“一起幫忙卸吧!”夏漱石提議的同時,已經和秦綺各自拎起了兩袋子大米。
見狀,衛燃也拎上了兩袋大米就往糧油店裡走,見阻攔不住,李家父子也隻能加緊了手上的活計。
在他們三人的幫助下卸完了貨鬥上的米麵糧油,李家父子也在衛燃三人的邀請下擠進了那輛路上已經采購了些禮物的越野車,由秦綺駕駛著開往了李家的方向。
當車子在那棟老房子門前停下來的時候,衛燃也注意到,時隔幾年未見,這棟房子的門楣上,以及對麵周家的門楣上,全都各自多了一塊兒光榮之家的牌子。
不僅如此,在這兩家的大門口,李望川老爺子已經拄著一根手杖提前等著了。
“我剛剛把咱們的合影發在我們家群裡了”李自強傻樂著解釋道。
“給你們添麻煩了”
衛燃推開車門的同時歉意的說道,他這次來並沒有提前打招呼,雖然這樣略顯失禮,但他卻又不想因為自己提前告知讓李家老爺子陷入煎熬的等待,又或者提前做出什麼隆重的準備來歡迎自己。
“你這娃子可算來嘍!”
李望川老爺子緊緊的握住了衛燃的手,“快快快,進去說話。”
任由這老爺子帶著提前等著的一大家子人走進這座老房子各自坐下,李望川老爺子親自給衛燃倒了一杯茶,同時卻也責怪道,“你這娃子,那年明明說好了年後就來,可是讓我這一頓好等。”
“老爺子,我上回之所以沒來,是查到了些東西。”
滿臉歉意的衛燃給自己找著借口,“眼下有關您的父親,川軍戰士李隨安老前輩和他的戰友的一些事情總算有了些眉目,這才有臉登門。”
“你又查到了些東西?”李望川詫異的看著衛燃,“你你查到啥了?”
聞言,衛燃和夏漱石對視了一眼,後者立刻招呼著秦綺幫忙打開了帶來的那個碩大的行李箱,將裡麵的東西一一取了出來。
“這把馬刀是和當初那樣東西一起發現的”
衛燃含糊其辭的說道,“我這幾年其實一直在找出售這把馬刀的賣家,萬幸,不久前我找到了一些線索。”
以這句話為引頭,衛燃將他“調查”到的線索和曆史和盤托出,並且直言已經找到了這把馬刀的原主人後裔。
“我這次來,其實是想找到照片裡這位胡八指的後人。”
衛燃最後說道,“老爺子,我是想問問您,是否知道一些這位胡八指的消息。”
“姓胡”李望川老爺子呢喃了一句,隨後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是有這麼一位姓胡的親戚,不過已經很久沒有走動了。”
“咱們家有姓胡的親戚?我怎麼不知道?”李自強忍不住湊到他爹李維中的身旁低聲道。
“有,有啊,怎麼沒有。”
李望川看著擺在桌子上的那本相冊歎息道,“我小的時候記得清楚呢,每年總有那麼一兩封從東北寄來家裡的信。
我問我老漢,他隻說是以前咱們倉稟齋的老賬房先生。
88年,我老漢過世前,曾讓我往東北拍了一封加急的電報。約莫著過了能有一個星期,東北來人了,是一個叫胡玉虎的大哥。
當時我老漢就剩下一口氣吊著了,那位胡大哥給我老漢磕了響頭,我老漢塞給他一封信才咽了氣兒,那信裡說了什麼,至今我都不清楚。”
說到這裡,李望川拿起那本破舊的相冊解釋道,“後來97年的時候,我也收著了那位胡大哥打來報喪的長途電話,說他老漢過世了。維中,你還記得吧?我當時帶著你去的。”
“記得”
李維中答道,“咱們坐了好幾天的火車才到,那時候我才複員。”
“這一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李望川指著相冊裡那張李隨安在胡八指家的院子拍下的合影歎息道,“當時我帶著維中趕過去之後,那位胡叔叔已經下葬了。
他的妻子那時候人也眼瞅著不行了,當時她手裡就攥著這麼一張照片和一塊兒牌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