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所以這裡到底是哪?”
漫著肉香味的木屋裡,克羅斯博士壓抑著激動低聲用拉丁語追問道。
“毛德皇後地,這裡大概還在毛德皇後地的範圍,但是肯定不在席爾馬赫綠洲往內陸十公裡的位置,我們距離海岸線要遠得多,或者更偏東一些,否則磁偏角不會有那麼大,除非我計算錯誤。”
卡斯騰收起那塊小石頭,繼續低聲說道,“具體的位置還需要測算,尤其需要找到足夠多的參考地形才能確定我們現在的位置。”
“所以上個夏天,我們去的那個地方也不在”
克羅斯博士話都沒說完,漢諾卻在一聲驚呼中從睡夢中直接坐了起來。
“你怎麼了?”正在火爐邊假裝忙活的衛燃第一個關切的問道。
“沒事,該死的,我做了個噩夢。”
漢諾用力搓了搓臉,看了眼掛在床頭的腕表之後問道,“無線電響過嗎?”
“沒有”
卡斯騰回答了他的問道,“漢諾,你要起來吃點東西還是繼續睡?今天的早餐是維克多烹飪的,他的廚藝可比約格醫生好多了。”
“不睡了”漢諾打了個哈欠,“讓我來嘗嘗維克多的手藝。”
“在這裡”
衛燃指了指一直掛在火爐邊的飯盒,“一直在給你熱著呢。”
“謝謝”
漢諾說話間已經起身走過來,取下飯盒回到他的縫紉機邊上,一邊吃著一邊問道,“你們試過我給你們改過的連體服了嗎?”
“試過了,漢諾,你的手藝可真不錯。”
克羅斯博士立刻誇讚道,而卡斯騰則將那塊小石頭和原本吸在上麵的指針揣進了不同的口袋裡。
在這倆人的誇讚中,漢諾明顯非常開心,在三兩口吃完了早餐之後,立刻踩著縫紉機開始用他得到的那卷絲綢布料製作睡袋。
見狀,克羅斯博士和卡斯騰先生也終止了剛剛用拉丁語的閒聊,兩人各自開始忙起了他們的本職工作。
眼瞅著是聽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了,衛燃這才將鍋裡早就做好的肉湯倒進了提前準備的鐵皮桶裡,換上嶄新的連體保溫服,順便還不忘從舊的那套保溫服裡,將那枚登山專家徽章取下來彆在這件新衣服的內側,這才將拎著肉湯去喂那些新來的雪橇犬們。
趁著狗子們吃飯的功夫,衛燃也點上顆煙,躲在避風的狗窩裡一邊伺候那個小爐子,一邊暗暗琢磨著剛剛偷聽來的拉丁語對話,以及對話裡透露出來的秘密。
所以不會真的有個什麼211基地吧?
難免的,他又一次對這個本來在曆史上已經蓋棺定論的事情產生了懷疑。
幾乎就在狗子們填飽肚子的時候,舒伯特和約格醫生也相繼趕了回來,後者駕駛的雪橇車裡,這次拉回來的卻是一頭腦瓜頂中槍的海豹。
“把它處理掉”
舒伯特少校朝衛燃吩咐道,“記得把皮扒下來讓漢諾處理一下。”
“知道了”衛燃點點頭應了下來。
“我來幫你吧!”
約格醫生主動說道,“維克多,你最好去換一件舊衣服。”
“說的有道理”
衛燃像個沒腦子任憑擺布的提線木偶似的接受了約格的建議,跟在舒伯特的身後鑽進了木屋。
“有什麼消息嗎?”舒伯特剛一進屋,便朝正在踩縫紉機的漢諾問道。
“沒有”漢諾停下了手裡的工作答道,“無線電頻道裡一直都很安靜。”
聞言,舒伯特麵無表情的點點頭,走到他的床邊,從床底下拿起一個氣瓶和一個氣象氣球便獨自開始了忙活。
稍晚一點,換了舊衣服的衛燃也離開木屋,在約格的幫助下開始分解那頭海豹。
“你們從哪抓到的?”衛燃低聲問道。
“海岸線”約格低聲給出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海岸線的方向。”
“你看到了海岸線?”
不著痕跡的掃了眼遠處正在釋放氣球的舒伯特,約格輕輕搖了搖頭,“彆討論這個危險的話題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幫著衛燃扯下了這頭海豹的皮,“我去把它交給漢諾,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目送著仿佛逃跑一樣離開的約格醫生,衛燃內心的疑惑反倒更重了一些。
顯然,就像卡斯騰說的那樣,這位約格醫生似乎也知道些什麼。
那麼,如果這裡不是毛德皇後地,那麼這裡是哪?
即便內心的疑問越來越多,他也沒有停下手裡的工作,反而動作飛快的將這頭海豹的內臟拆解出來,切成塊之後丟給了剛剛吃過飯的狗子們,多少算是幫它們補充了一些維生素。
將清減了許多的海豹屍體隨意的丟進了一個油桶裡,衛燃卻是根本沒看正在釋放氣象氣球的舒伯特少校,鑽進木屋繼續開始了忙活。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衛燃像個保姆或者說傭人一樣,被這小木屋裡的各種人隨意的支使著忙著各種工作。
也正是通過這幾天的接觸,他也漸漸看出來,漢諾和自己的“地位”差不太多,都屬於這座小木屋裡的“最底層”。
他唯一比自己強點的,也僅僅隻是看起來比自己更得舒伯特的信任罷了。
更讓他格外在意的是,漢諾的保溫服內側,竟然同樣彆著一枚登山專家徽章。
如果算上自己,一共六人的小隊有一半的人都拿到過登山專家徽章,這配置可謂奢華過了頭。
可這幾天的觀察他卻發現,大家平時除了讀書看報打企鵝,鮮少有什麼正經的“科考”工作,最多也就是漢諾負責的無線電台每天定時開機守聽,一天也就僅僅隻休息四個小時用於電台的檢修維護。
另一方麵,這個看起來沒什麼心機的小夥子除了精心照料著電台和這座木屋本身之外。還在這幾天的時間裡,用縫紉機給每個人都做了一條木乃伊式的睡袋。
這些絲綢布料內裡,防水布外層的睡袋雖然跑絨有些嚴重而且帶著似有若無的魚腥味,但卻勝在足夠的暖和。
隻可惜,這木屋裡同樣足夠暖和,所以大家雖然收到了這份禮物,但包括漢諾自己,卻都沒有在睡覺的時候使用做好的睡袋。
相比唯一有正事兒做而且業餘生活也無比豐富的漢諾,約格醫生似乎和每個人都能打成一片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無論是地位最高的舒伯特還是地位最低的衛燃。
兩位學者則在舒伯特少校不在的時候經常湊到一起用衛燃能聽懂的拉丁語或者他聽不懂的某種語言低聲聊著什麼,他們的心裡顯然藏著秘密。
隻不過從那隻言片語中,衛燃卻也多少能聽出來,他們似乎並沒有“逃跑”的念頭,反而隻是在推測著什麼。
至於舒伯特少校,就像開始留給衛燃的印象那樣,他是個狂熱的納脆和狩獵愛好者。
每天定時定點的收聽廣播和狩獵,並在有電報發來的時候,請所有人離開木屋,獨自用那台恩尼格瑪密碼機翻譯接收到的電報內容。
除此之外,他還保持著對每一個人的戒備,甚至在幾次被他請出木屋等待翻譯電報結束之後,衛燃曾注意到自己的補給箱和床頭行李箱有被翻動過的跡象。
隨著對這些“同事們”的了解加深,一周的時間轉眼即逝,衛燃也總算趁著這些天的廚師工作,給裝有咖啡粉和方糖的油桶灌滿了滾燙的熱水。
也正是在他進入這個曆史片段滿一周的這天下午兩點,一條通過無線電發來的電報卻打破了所有人的準備和藏在心底的小心思。
“半小時的時間”
舒伯特站在木屋門口,朝著正在幫衛燃和約格喂狗的眾人急促的說道,“半個小時之後,我們離開這裡。”
“離開?發生什麼了?”約格下意識的問道。
看了眼約格醫生,舒伯特稍作猶豫還是開口解釋道,“就在剛剛,英國人開始圍攻我們的捕鯨站了,他們很可能會摸到這裡。出於安全考慮,我們現在必須轉移。”
“我們去哪?”克羅斯博士激動的問道,“我們去是去那裡嗎?”
看了眼克羅斯博士,舒伯特少校點點頭答道,“不排除這個可能,現在快點收拾行李吧,必要的東西帶走,不必要的留下,每人負責一輛雪橇車。”
不等其餘人開口再說些什麼,舒伯特少校繼續說道,“維克多,你負責攜帶發電機和至少兩桶燃油,順便帶上接收機。
漢諾,你負責帶上發報機和一桶燃油,順便帶上些吃的。你們兩個一定要保證無線電係統隨時可以正常啟用,那是我們活下來的關鍵。
約格,克羅斯博士,還有卡斯騰先生,你們負責帶上藥品、醫療設備和你們的個人物品,如果還有空餘的負重,就儘量多裝些蔬菜和肉塊。
大家如果沒有問題,就儘快行動起來!”
聞言,衛燃等人對視了一眼,立刻給那些剛剛吃飽的雪橇犬們掛上雪橇車,隨後便開始忙著裝車。
在漢諾的幫助下略顯費力的將那台剛剛熄火的發電機和裝箱的接收機全都雪橇車上,衛燃又往上裝了兩桶燃油。
推著試了試,他又不死心的往雪橇車上放了一個本屬於約格的藥箱以及以及一箱果醬。
跑回小木屋換上幾天前約格幫自己加工過的連體保溫服,隨後又將他親手製作的睡袋也卷起來,連同床頭的登山包和那個已經裝滿了膠卷的行李箱一並摞在雪橇裡,用防水布和繩子捆綁的格外牢靠。
眼瞅著其餘人還沒忙完,衛燃又跑進木屋,將他剩餘的幾瓶杜鬆子酒全都倒進了那個專門裝酒的油桶裡,順便還不忘往懷裡塞了兩大盒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