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事情與她無關,她感慨片刻,就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司家大宅。
早晨的太陽隻出來一瞬,就縮進了烏雲裡。
回家的路上,司夜井的心情就像這天色一樣,越靠近司家大宅,就越暗沉無光。
直到他被人帶進大門,帶進祠堂。
祠堂厚重的大門關上,隔絕了外麵最後一縷光線。
“跪下!”
空曠肅穆的祠堂裡,一聲冷喝從暗處傳來,司老夫人威嚴的麵容出現在司夜井麵前。
祠堂裡影影憧憧的燈火照亮了司老夫人臉上的憤怒,容顏滄桑的老婦人怒不可遏地厲斥出聲:“為了去見那個安暖暖,你竟然不惜對我撒謊,夜井,你太讓我失望了!”
“從你出生那天起,我就把你捧在手心裡,給你錦衣玉食,給你最好的教育,為你擋下所有的明槍暗箭……我全部的心血都傾注在你身上,隻為了你能順利坐上司家少主的位置,可是你呢?”
“安暖暖這樣的小女孩要多少有多少,你和誰做朋友都行,你為什麼就非要去見她?為了她不惜對我撒謊,不惜違背司家的規矩,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這個樣子,怎麼擔得起司家家主的重任?”
在外人麵前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司老夫人在這一刻儀態全失,所有的失望憤怒傾瀉而出,化作一聲聲質問在空曠的祠堂裡回蕩。
但無論她怎麼問,司夜井始終一言不發。
小小的身影跪得筆直,司夜井靜靜地凝望著麵前一排排的祖宗牌位,幽黑的眼睛裡一片暗沉,緊繃的小臉上隱隱透著倔強和執拗。
而這種倔強和執拗,在司老夫人看來,完全就是犯錯之後的挑釁和不知悔改。
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脫離她的掌控,那種久違的失控感湧了上來,司老夫人緊緊盯著司夜井,眼神驟然變得嚴厲冷酷。
她的聲音再度冷了下去:“你不說話,那我也不再多費口舌!現在我隻問你一句話,你知不知道錯?以後還會不會再犯?”
“我沒有錯。”
司夜井依舊直視前方,稚嫩的嗓音平靜又執拗:“我是司家的少主,但我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隻是想見我的朋友而已,我沒有錯。”
“好好好,你沒有錯,那錯的是我嗎?為了這個家嘔心瀝血,戰戰兢兢,錯的是我嗎?”
司老夫人怒極反笑,渾濁的眼睛裡忍不住浮現出淚光,壓在心裡一輩子的委屈難過不由自主地爆發出來。
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她的孫子,乃至於她的重孫,個個愛自由,個個都覺得委屈,那她呢?
她就不委屈不為難,她就不想隨心所欲,做個活生生的人嗎?
可她能嗎?!
無邊無際的灰心失望從心底裡浮現出來,原本就容顏滄桑的老婦人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她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從司夜井身邊退開,快步轉身走了出去。
“既然不認錯,那就在祖宗牌位前跪著,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起來。記住,起來之前,你要向列祖列宗發誓,再也不會違背長輩的命令!不然,我絕不會原諒你。”
祠堂的門打開又合上,司老夫人冷酷的聲音消失在門外,祠堂裡的燈也一一熄滅。
那道小小的身影,被徹底關在了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