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彆開這種玩笑,您身體向來健朗,一定會壽比南山。”
麵對師父的冷言冷語,顧澤宇一點也不惱,走上前把書放回軟榻旁邊的條案上,然後後退幾步,恭恭敬敬對聞老行了個大禮。
“我知道師父向來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在外麵這麼多年,都沒敢回來打擾過,還請師父寬恕弟子。”
“那你現在又為什麼回來呢?為了你帶回來的那個病懨懨的女人?”
聞老望著麵前風塵仆仆的小徒弟,冷然道:“你知道我的規矩,每年隻救五個人,今年人數已滿,我不會為她壞了我的規矩。”
“師父!”
顧澤宇沒想到自己尚未開口就被拒絕,猛然抬起頭看著聞老,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師父的規矩他當然知道。
聞老這麼多年隱居山林,這個世上能找到他的人不出十個,但每年找上門的人還是很多。
聞老年事已高,能求上門來的,都是身患絕症的重症之人,每救治一個,都要耗費無數的精力心血。
所以聞老為了多活幾年,在十年前就定下了規矩,不管來求醫的人是什麼身份地位什麼病症,他一年隻救治五個人,超出名額一概不見。
顧澤宇帶安顏回來的時候,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因為現在離明年還有一段時間,師父又向來不喜見客,五個病人未必就能湊齊。
誰知就這麼巧,他帶著安顏來了,師父救治的人數卻已經夠了!
可是以安顏的病情,又怎麼等得到明年?bipai.
顧澤宇心裡一急,也顧不上聞老冷淡的臉色,再次躬身到底,懇求聞老。
“師父,如果是彆的什麼人,弟子一定不會帶回來讓您為難,但安顏……她是我的親妹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還請師父出手相救!”
“親妹妹?”聞老眼花白的胡子抖了抖,麵露疑惑:“我記得你是被顧家那個老家夥從外麵抱回來的,當時他說你孑然一身,無父無母,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妹妹?”
“我……”
牽扯到當年的是是非非,顧澤宇猶豫片刻,大略解釋了幾句:“我當年的確是被爺爺撿回來的,但我還有幾位血脈親人在人世,我在海城期間,遇到了她。”
“原來如此。”
聞老點點頭,剩下的話沒有再多問。
但想起前塵往事,他的臉色卻愈發凝重。
當年顧家那個老家夥抱了個奄奄一息的孩子來他麵前,讓他救治。
他看不上那個老家夥的為人,也知道這個孩子的來曆怕是有問題,根本不想治。
奈何他欠了顧家那個老家夥一條命,又看澤宇這個孩子著實可憐,最終答應救治,但他欠顧老爺子的救命之恩一筆勾銷。
之後他耗費了整整半年的心血,才把這個殘喘著一口氣的孩子救活,誰知道這孩子聰明伶俐,才不過三四歲的年紀,居然對那些藥材和醫書過目不忘,學醫的天分遠超他之前收的幾個徒弟。
聞老忍不住起了愛才之心,不但調理好了這個孩子的身體,還把他收為關門弟子,將一生所學傾囊相授。
而顧澤宇也沒讓他失望,年紀輕輕已經醫術斐然,隻不過跟在他身邊時間久了,也沾染了幾分他的習性,養成了一副淡泊名利的孤傲性子。
因為不喜歡追名逐利,顧澤宇上完世界頂尖的醫科大學回國後,隻窩在一家小醫院裡悠閒度日,從不想著揚名立萬,氣得顧家那個性格狠辣偏激的老家夥幾度跳腳。
聞老卻對此很欣慰,覺得小徒弟要是能一輩子這樣安安穩穩過下去也不錯,卻沒想到時至今日,小徒弟到底還是對自己的身世生出執念,卷進了是非。
二十多年的記憶在眼前一閃而過,聞老長歎一聲,轉過頭去避開了小徒弟滿含祈求的目光,再次回絕了他。
“我不管她是誰,我說了不治,就是不治。你帶著她走吧,以後連你,也不必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