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長短不齊忽高忽低的打鼾聲,我不禁一愣,心裡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那位袁姓老人。我暗自思忖道這才早上九點多鐘啊,他怎麼就跑到這兒睡覺來了?!
我輕手輕腳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走近一看,隻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伏倒在“龔子明”的墓前,鼾聲四起。四周彌漫著濃烈的酒氣,他平常拿在手上的酒葫蘆也滾落在一邊。
啊?!果然是袁姓老人!我驚愕地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他,心中暗道不會是又喝醉了吧?!
袁爺爺!我走上前,蹲在地上輕輕地搖了搖袁姓老人,喊道袁爺爺!
唔——!袁姓老人嘴裡唔了一聲,胳膊動了動,繼續打著鼾。
我搖了搖他的肩膀,再次喊道袁爺爺!袁爺爺!
呃——!袁姓老人嘴裡應了一聲,眼睛似乎努力地睜了一下,但是眼皮都沒有睜開,跟著鼾聲再次響起。
唉——!“龔子明”到底是他的什麼人啊?!頭次在墳前就喝醉了,這次又跑到這裡喝醉了?!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袁姓老人躺在散落一地的落葉上,身上的衣服摸著濕漉漉的。看樣子,他昨天晚上就來到了這裡,然後在墓前借酒消愁,醉倒後便沉沉睡去。
我撿起了地上的酒葫蘆,使勁搖了搖,葫蘆輕飄飄的,裡麵一點聲響也沒有。
唉,又給喝乾了!我看著醉倒在地上的袁姓老人有些苦惱,樹林裡的濕氣這麼重,總不能讓他繼續睡在這兒吧?!
他醉成這個樣子,把他又送到道一宮也不太合適。可是要把他送到家裡,這又不是一點點的距離。我隻有一個人,這不是難為我嗎?!
我在他身上摸了摸,找到了他家裡的鑰匙。
東想西想,我還是咬著牙,把袁姓老人扶坐了起來,然後抓著他的兩隻胳膊,努力地把他背了起來。
剛想朝樹林外走,就聽袁姓老人在我耳邊說道唔,唔,酒,酒葫蘆,拿,拿上!
他醒了嗎?!我高興地回頭喊道袁爺爺,你醒啦!
一回頭,就瞅見袁姓老人耷拉在我肩膀上的腦袋。他微張著嘴,緊閉著雙眼,又打起呼嚕,一呼一吸之間,一股酒氣撲鼻而來。
我蹙了蹙鼻子,連忙把頭又轉了過來,艱難地彎下腰,努力地把地上的酒葫蘆給撿了起來,像寶貝一樣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使出了吃奶的勁,半背半拖地把袁姓老人從小樹林裡給“挪”了出來。簡單休息了一下,我重新把他背了起來,朝他居住的小屋方向走去。
當我把他弄回他的小屋時,我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全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我打開房門,把他往床上一放,人頓時就癱坐在了地上。
我斜倚在床沿,大口地喘著粗氣,嗓子眼兒仿佛著了火一般,乾渴得冒煙。心裡暗自思忖著他究竟有多重啊?難道是一百斤?還是一百二十斤?這一趟下來,簡直比過去跟著師父練功還要折磨人!
我休息了一會兒,剛想起身到廚房裡找找有沒有水喝,就聽見袁姓老人躺在床上說道酒——,酒——,我要酒——!
他這下總醒了吧?!聽到袁姓老人的聲音,我連忙爬了起來,扭頭朝他看去。
隻見袁姓老人眯著眼睛,躺在床上,朝著我咧嘴一笑,一隻手無力地朝我脖子上的酒葫蘆指了指,嘴裡呢喃著說道酒——,酒沒了!
你這個樣子了,還要喝酒?!我吃驚地看著袁姓老人問道。
袁姓老人就像是在半夢半醒之間,眼睛半睜著,那隻指著酒葫蘆的手,仍然直直地舉著,看著雖然無力,但是無比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