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凶
九十五扔棄（下）
“……扣那麼緊乾什麼？都不過血了……不是我說，你們一堆人盯著我一個，我還能跑是怎麼著？嘁——不過倒也是，一群人忙叨了這麼久，先是弄丟了個警察，轉頭又溜跑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塗思遙……現在姓宋的都跑到你們眼皮子底下蹦躂了，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行蹤……現在宋之溫真丟了你們知道急了，早管乾嘛去了——”
袁蘭茵被胡旭王浩一左一右地錮守在長桌旁，先耷眼在緊卡住腕子的手銬上看了挺久，緩慢地擀搓著手腕上被勒出深印的皮膚，揚起下頦剛冷嘲熱諷地風涼幾句，視線就跟沉著臉揣著胳膊站在她對過的顧形撞在一處——袁蘭茵話聲一頓，被顧隊長藏了刀子一樣的眼神剮了個哆嗦，目光倏地一躲，吞咽了一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撿起被她扔撇在一旁的話頭，擰著眉心悶了一聲輕咳。
“……咳——咳咳……各位警察同誌，我說的真的都是實話，我是被威脅的！你們是想抓凶手，但我是想活命啊！這宋亦珂在牢裡蹲了三年出來就殺人，現在又知道他有個同夥……你們現在是烏泱烏泱地搞什麼證人保護，但等到人抓進去，誰知道會不會冒出來個什麼薛二戀薛三戀的跑到我這來拿刀往我肚子裡捅……再者說，你們這個也沒看住那個也沒護住的，我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什麼錯？”
袁蘭茵還是不甘受製於人，嘟嘟囔囔地先嘀咕鋪墊了幾句，然後才覷著突然起身去給她接了一紙杯溫水的顧形，猛一激靈地縮了一下，撇開腦袋小聲繼續“宋亦珂剛開始聯係到我的時候其實就說讓我配合他……發視頻是一方麵，還有就是……讓我勸宋之溫，公開當初宋晚晚墜樓的事實。”
“宋晚晚是被人推下去的。”顧形點頭篤定，反問了一句“被誰？”
“當時我確實不在場，事實是什麼我說了你們估計也不信……反正我就交代宋之溫私底下告訴我的吧，她說——那天陳佐輝和陳佐奕去出版社聊生意，不知道為什麼跟找到出版社的宋晚晚撞在一起，柴卿為了息事寧人，帶著宋晚晚，到了天台上麵去。”
袁蘭茵少見惋惜地蹙了下眉，“宋晚晚墜樓的時候，宋之溫跟我在一起，她涉嫌抄襲的事兒鬨得挺大，為了公關的案子正在小會議室裡跟我鬨脾氣——宋之溫這人嬌生慣養大小姐脾氣，她嘴上不饒人，可鬨騰到最後也不敢自己親自去做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所以我也是心存僥幸，就覺得宋亦珂既然想知道真相，那隻要宋之溫願意主動交待所有的真相，宋亦珂未必會不依不饒地要她的命。誰成想勸還沒勸明白呢，宋亦珂就要親自聯係她，這才有丟電話卡的事情——我哪知道那麼大個人你們還真就沒發現……”
顧形對袁蘭茵的“坦白從寬”向來揣著半信半疑，他先沒急著搭話，扭身先了了眼屏幕裡仍舊不聲不響的高局，無聲地籲了口氣，拎著幾個關鍵的時間節點問了袁蘭茵幾個來回，轉過頭彈了個響指，虛虛地點向屏幕裡繃著臉苦大仇深的柳暉韓成毅“宋之溫跟袁蘭茵私下裡聯係過幾次的事兒你們那邊知情嗎？”
韓成毅腦袋上的磕碰傷被柳暉亂七八糟地纏成了一坨屎，估麼著整個人還有點兒混漿，拖著椅子就把支楞巴翹的腦袋湊近到攝像頭跟前去，聽著延遲了兩秒的疑問晃了晃腦袋，又嘶了口涼氣，挑起視線看了眼柳暉，有點兒糾結地點了點頭。
“具體情況我們其實不太清楚，宋之溫她……之前就鬨騰得夠嗆，所以一般我們儘量不近身去盯著她，她不是在書房待著就是在臥室裡，根本不怎麼下樓梯。她家裡這彆墅一樓留了幾個派出所的同事，二樓就我跟柳暉守著，還有一個管片兒的女副所，三樓我們也就不怎麼上去……宋之溫煩歸煩吵歸吵，最開始還算是老實，真要說起來她不太對勁，應該就是從塗思遙疑似被綁架的視頻消息發布到網上開始。”
“先是踢踢踏踏地踩著拖鞋到處走，然後又悄默聲地觀望樓下我們大夥兒閒聊的動靜。待了沒一會兒就說餓了要吃飯——”柳暉手裡還攥著掛在韓成毅腦袋上的紗布條，跟在他身後往前趔趄了半步，“宋之溫這情況我們是真不敢讓外賣進來，她們家乾活的阿姨又安排回家了，所以到頭來就指使我出去買。”
“但彆墅區這地兒實在是太偏了，周邊也沒什麼吃飯的地兒，宋之溫等了一會兒就鬨脾氣，說要自己研究做飯，結果倒好，連躥火苗帶冒煙的，煙霧報警好像直接連著消防警報，物業開著彆墅區的移動消防站就過來了，在外麵忙忙叨叨地排查好半天，折騰了快半個鐘頭，一會兒說查燃氣線路一會兒說查煙道的，派出所的拿這幫仗著有錢吆五喝六的沒轍，隻得把陪著宋之溫待在二樓的女領導叫下去溝通……”
韓成毅無語地嗬笑了一聲“結果就這幾分鐘的空當，宋之溫就掄著從一樓廚房拿上來的焦糊的平底鍋照著我後腦勺兒來了一下，翻窗戶跳下二樓偷跑了。等一樓亂糟糟的事兒解決完，宋之溫都搭車溜出彆墅區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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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定的車？司機聯係到了嗎？”顧形盯著屏幕裡打哈欠的韓成毅看了一會兒，也跟著犯困地抬了下眉毛，“你這體格子能讓她一下子掄倒了？”
“不是網約車，是同小區朋友的車。那人在國外，車鑰匙備在宋之溫家裡——她找了個代駕，翻窗從家裡出去之後，那車就停在隔了兩趟彆墅的車庫裡。她也是怕受限製，就讓代駕開車把她從小區帶出去，編了個理由說什麼業主要回國，讓把車加好油開去機場給個驚喜什麼的，當時宋之溫就躲在後備箱裡。那會兒彆墅區旁門那邊還不知道宋之溫偷跑的消息，把車放出去之後，半道宋之溫給代駕司機轉了五百塊錢就自己開車走了……”
“司機本來沒當回事兒，又接單往回騎車的時候看見彆墅區裡外警燈都亮起來，他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主動上前湊了個趣兒。”
韓成毅捂著腦袋歎了口氣，緊接著又一言難儘地打了個哈欠，“……要是實打實的掄還沒事兒呢……寸勁兒是一方麵，主要誰也沒想到這大姐嘴上說不讓我們抽煙，怕屋子裡有煙味兒，給我們幾個煙癮大的哥們兒分了一堆軟糖吃，結果剛知道那軟糖是什麼……褪黑素？我說這滿屋子的人都犯困……”
顧形被韓成毅這兩個哈欠打得腦子裡昏沉，摸出煙盒磕了兩下，拎了顆煙銜進嘴裡，扭頭看了眼袁大記者的表情，“哢嚓”地搓了下打火機。
“袁大記者，終於意識到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是吧……你以為你能拿彆人的命換自己安生，但你沒好好想想，如果宋亦珂隻是想要尋求所謂的公開真相，他可以把他知道的一切發布到網上去，隻要警方介入調查公布通報，早晚都能還宋晚晚一個清白。”
“可他沒有。因為他的目的始終就是乾擾視線，然後拖著你這種貪生怕死的小人下水，再找機會殺掉他想報複的人而已。被他當槍使了你……”
顧形抬手撚滅了打火機上的火苗，掏出手機看向屏幕上再度彈出提醒的“撕票預告”，轉而端舉到袁蘭茵眼前，冷哼了一句。
“塗思遙也好宋之溫也罷，祈禱一下吧，彆真鬨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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