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能如此自私，隻顧自己的感受，卻忽視了希雅的委屈？”
裴語遲懊惱地想。當希雅狠心將戒指掛在燈柱上的那一刻，她內心的痛苦絕不亞於自己。麵對他的憤怒和不原諒，她選擇隱忍，選擇替他儘孝。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卻依然留了下來。
夜色緩緩籠罩，夜風輕輕拂過，卷起一地殷紅的楓葉漫舞。裴語遲獨自坐在石椅上，眺望著天邊那輪殘缺的月亮，眼神黯淡無光。
父親身體才剛有起色，但內心的創傷卻無疑雪上加霜。與希雅的最後一次通話掛斷後，他的心便如墜入萬丈冰窖，寒徹肌骨。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換作彆的女人，相信也會去照顧您的父親。”
希雅的這句話如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裴語遲的心口。沒錯，她說得很有道理。可是，對於一個曾被她深深愛著的男人來說，這番話又豈止是被紮了一刀那麼簡單？
更何況，希雅並非泛泛之輩。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可她沒有。她依舊選擇留下來，替他頂起這座大廈般的家庭重擔。儘管她心如明鏡，了然自己隻是個“未過門的兒媳”。
裴語遲的心在滴血。那一刻，他終於開始意識到，自己到底虧欠了希雅多少？從前的他是如何目空一切，肆意傷害了這個曾經捧他於心尖上的女人。
希雅說“是我錯了，我不該遺棄那枚戒指，那是對你最大的傷害和侮辱。”
回憶如潮水般襲來，將裴語遲淹沒其中。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眼前一陣陣發黑。那些從前視為理所當然的溫馨，如今都遙不可及了。
“如今我沒什麼可委屈的，我就是這麼沒格局。”
字字泣血，句句紮心。希雅，是他親手傷害了一位如此勇敢善良、執著負重的女子。而自己，又憑什麼資格去要求她回心轉意？
“跟伯父說，你沒有對不起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們沒有結婚，往後就各自安好吧。”
希雅語氣裡的堅決和決絕，猶如一把把尖銳的匕首，將裴語遲的心口戳出了數十個血窟窿。他痛苦地弓下了身子，眼前一片眩暈，鮮紅的血液仿佛在眼前飛濺。
曾幾何時，他也是個細心體貼的好男人。是希雅一手捧到了心尖，是他視若珍寶。可如今，他卻親手把這份寶貴的愛情摔得四分五裂，辜負了希雅對他的一片深情。
風兒私語般在裴語遲耳邊回蕩“你到底還有什麼資格，去奢求一個真心愛過你的女子回心轉意？”
所愛隔人間，這份距離，才是最讓人心痛的。
陽台外一陣涼風襲來，惹得裴語遲猛然打了個冷戰。他仰頭望著那輪孤寂的殘月，隻覺五臟六腑仿佛被生生掏空。
許久，他才慢慢站起身來，重重地踱回室內。客廳的落地窗外，是被路燈勾勒出的樹影婆娑，枝繁葉茂。
而就在那處，曾經的希雅懵懂而青澀，笑靨如花。隻是一轉眼，如今她卻驀然離他而去，遙不可及。
裴語遲抬手捂住雙眼，淚水很快便浸濕了他的掌心。他失魂落魄般倚靠在窗戶上，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是啊，他配不上希雅的一片赤誠相待。他根本就不該期冀什麼，所有的一切，都隻能怪他自己，怪他的自私和固執。
……
曦光微露，東方的魚肚白漸漸在天際鋪開。幾聲清脆的鳥鳴穿透清晨的寧靜，預示著新的一天來臨。
他家坐落在群山環抱的山腳下，正對著蒼翠的山巒。昨夜他就這樣坐在石椅上，獨自一人對著寂靜無聲的夜色，百味闌珊。
這是他和希雅曾經最愛的一處僻靜之所。往日裡，他們常在這張樸素的石椅上閒話家常，或是談論彼此的理想。
清晨的山間還帶著些許寒意，裴語遲從石椅上緩緩站起身來。經過一夜的思緒紛亂，他的身心俱疲。
山間的涼氣似乎滲入骨髓，雙腿因長時間的靜坐而僵硬麻木，仿佛失去了知覺。他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穩，但內心的痛楚卻無處可躲。
周圍的世界漸漸蘇醒，鳥兒開始歡快地鳴叫，晨曦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點點金輝。然而，裴語遲的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淒涼，仿佛身處一片荒蕪之地，找不到歸途。
希雅的離去，帶走了他生命中的光和熱。
他揉了揉布滿血絲的雙眼，恍惚地走進家門。裴父見兒子眼底烏青，神色憔悴，頓時心疼不已。
他柔聲安慰道“昨晚你肯定沒睡好，要是實在太累，就去歇息一會兒吧。小辜馬上就到，有他照顧我呢。”
裴語遲低聲回應“沒事的爸，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他和父親向來話不多，自從希雅離開後，兩人幾乎斷了聯係。而昨晚是這幾年來，父子二人第一次真正交心。
裴父了解這個兒子，知道他向來深情用心，對於希雅的這段感情更是刻骨銘心。裴語遲雖然倔強任性，但卻並非個薄情寡義之人。無論如何，他都一定會給希雅一個交代，哪怕不要這個不孝之子也在所不惜。
幫父親洗漱完畢，桂姨和小辜也到了。裴語遲簡單叮囑了幾句，便上了樓回到自己房間。
他其實早有預料，希雅所有的私人物品應該都已被她帶走。可當他打開衣櫃，隻見空空如也的空間時，心底仍舊不由自主地一沉。
仿佛希雅從未來過這裡。
裴語遲默默合上了衣櫃門，走進浴室，任由熱水從頭頂不斷衝刷下來，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再次打開衣櫃，裴語遲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一件卡其色的毛衣外套上，和一件深藍色的休閒襯衫。這是他們在香港的時候，希雅親自為他精心挑選的。
當時她笑盈盈地說，作為女朋友，也要為他的衣著打扮儘一份心思才是。
裴語遲小心翼翼地取出這套衣服，仔細端詳著。柔軟的布料在手中散發出一絲暖意，仿佛希雅的體溫依然殘留其中。他顫抖著手指，輕輕撫摸著上麵的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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