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有不同,西方那樣托管股份或者公司的,一旦繼承人死了,那麼這些玩意兒基本上就是機構或者被吞並消失。
而範氏義莊是賭整個宗族上下,按照曆朝曆代的規矩,雖然天天喊著誅九族,但實際上真正執行的少之又少,最多往往就是三族,就連六族也都是亂世才會搞出來的。
因此,義莊的持有群體,往往都是跟為官的族人譜係偏遠的人。
然後,義莊的作用就是賑濟貧苦的族人,以及創辦學校,教習子弟。
通過時間和數量,不斷賭後代成材的概率,隻要有一個是舉人,就能為官一任,乾一段時間回來,花點錢就能捐給義莊,如此往複。
範氏義莊,千年不斷,能人輩出,基本上一代就有一人乃至多人為官,這種宗族義莊的玩法,在明清發揚光大。
尤其是清代,江南土地,十之五六,全是義莊土地,官員都沒辦法收,因為很多義莊的族人,都在朝中、地方為官一地,根本就是一個宗族財團的概念。
這就是為什麼東南能搞互保的原因,要地有地,要人有人,還開學校,創辦公司,人經濟都是自循環的,你玩不過。
張誌和看張巍人還在思考繼續問道“師叔,你是擔心東南聽到這個消息會震動?”
“嗯。”張巍人頷首,“大王對大同有執念,但我沒想到他居然是用這種方法來解決的。方才我推演了一下現行的各種製度,尤其是國有土地、集體土地、公私合營以及農場,這一套弄下來,土地的流轉,大概率還是會流通到大戶手中,但大戶身上會被套上枷鎖,大概率是製度枷鎖。
雖然百姓之後可能還會丟了土地,但丟了土地不意味著沒飯吃。
供銷社、糧行、期貨,以及最近下邊喧囂塵上的銀行、債券,隻怕王三爺已經定好一條路了。
那就是動用朝廷的力量,儘可能保證儲備,然後通過期貨,解決糧食糴糶的缺口。
通過豐年穩價,災年平價的方式,直接摁住地主、商人可能進行的強買強賣。
農場與農部,大概率就是鎮在地方上的頂梁柱,一旦本地的糧食供應出問題了,農場可以直接在省內周轉,還是不夠就可以跨省調撥。”
“這麼搞,就不怕貪汙嗎?”張誌和唏噓。
就明廷這種官員的質量,現階段新順國的班子還在成長期,暫時沒辦法做到穩定官吏,一口氣弄這麼多出來,難道不怕出事?
張巍人歎息道“我發現你最近思考的能力下降了很多。”
張誌和張了張嘴,被這麼一說,一下就驚醒了。
“對,我也發現了,為什麼?”張誌和趕緊問,他發現最近其實變懶了很多,一些本來經常思考的內容,逐漸被自己摒棄,然後整個人都鈍了下來。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想改變,就是改變不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王三一直在喂豬,他一個人就能頂得上明廷半數官僚!你們現在所看的每個製度,每個框架,都是他寫的。
既然是他寫的,你們隻需要根據骨乾來貼合現實情況修改。
王三說了,他要讓新順國變成天下人的義莊,那麼這些年弄下來的土地政策,就可以穿在一起,變成農部的指導方向。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你們所有人的思緒就會跟著王三走,他指哪你們就跟著打哪。
時間久了,你們誰會想這些做法背後會有多少問題。
至少,現階段這些問題都沒有表現出來。
不管土地的合並,還是土地改革,王三都用大同,都用均富的概念,糊弄你們,你們又有幾個反應過來的?
不都是認為這麼做,能最大程度的吸引人心?”
張巍人盯著張誌和,死死盯著,語氣壓低了幾分,也嘶啞了幾分“你不覺得,你現在已經和當初你跟我說,看到白蓮教徒時,他們的看到的狂熱與愚昧一樣嗎?
你們和他們,不都被一葉障目了?
這段時間我了解了一下新順國的舉事經過。
從上山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概念,王三都給你鋪好了,從一開始他舉事的時候,都是舉一個高屋建瓴的宏願,然後輔佐看到的蠅頭小利,不斷地誘導你們往下跳。
雖然他一直沒有說他是宗教,但他和宗教又有什麼區彆?
一樣的,隻是他給的是現實能看到的承諾與利益,而宗教給的是虛無縹緲的承諾。
所以,他更高明。”
張誌和激靈了一下,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
王三搞出了大同論不假,可是大同論上半,都隻是白話文一樣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