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徐宅,一座密室。
聽罷徐光啟的闡述後,在場之中,不少人都露出了難看神情。
也有人感慨道“都說新順皇帝優柔寡斷,咱怎麼看都像是勿謂言之不預也,他從來不會不教而誅。
今日與這賀閣老的話,也是新順皇帝的想法之一。
中國今後隻能作為天下唯一中樞,其他四至交給這些未來封君的同時,也是準備將這些地方作為中國勢力的延伸。
中國皇權下鄉村,其他地方最多就是州縣,若是他日再配合推恩和土官製度,隻怕不用三百年,這些地方就是未來中國觸手的一部分。
真是,一群泥腿子,怎麼能這麼好命,攤上這樣一個仁慈的君主呢?”
聽著他的感慨,一些人都讚許著。
王三現在的表現,對生民極度友好,但對士紳極度厭棄,看起來很理想化,但他卻又是務實冷靜的人。
他不恥於談利益的分配問題,這一次正大光明講給徐光啟聽他的部分計劃,也是在警告徐光啟身後的人,彆肖想打攪他的計劃推進,因為你們不上車跟我乾,有的是人跟我乾。
甚至地球這麼大,容得下大明一億多人口全部繁衍成家族。
“現在能玩得動工業化的人,隻有他了。”徐光啟看氣氛有點沉悶,第一個開口打斷了眾人的唏噓。
一時間,他們都皺眉。
工業化。
這個詞,他們不陌生,或者說,孫承宗兵敗徐州,壓根不是敗在兵馬問題上,而是敗在了工業化所帶來的裝備碾壓。
徐州戰場,一座座水泥碉堡立起來,就能控製周圍十幾裡的村莊,你想要打他還得付出幾百人命才可能僥幸拿下一座。
好好的野戰,生生被王三的麾下玩成了堡壘戰。
人命是真的跟不要錢一樣填進去,駭人聽聞。
而天下,似乎隻有王三才懂得什麼叫做工業化,未來如何把控工業化這把利劍不會傷害到利益集團。
所以,誰都可以死,唯獨王三在完成他的曆史使命之前,絕對不能有事。
因此,王三四周,無人存有刺殺之心,不僅是他夠強,更重要的是掌握了未來的財富密碼。
金錢加大棒,誰敢找他麻煩?
就連徐光啟他們,也隻是懇求王三能讓他們在泰西,儘可能攫取足夠的利益。
“那麼,玄扈,你的想法呢?是接受新順皇帝的條件?還是繼續等待?”
聽到問題,徐光啟嗬嗬一笑“不重要了。華亭徐氏大部分人口已經遷出來了,他們隨著人口,遷往了漠南各省。所以,海貿這一塊,我不會插手,但可以幫你們傳聲。”
一聽這話,不少人臉色驟變,看向他恨不得弄死徐光啟。
徐光啟並不在意他們殺人般的目光。
他回來的路上已經想明白了,政治籌碼上他的分量不夠,那就換一個打法。
他可以做海商團體的代理人,但不會做傀儡,他準備將徐氏分入各個地方,利用徐氏這些年掌握的“技術”,將這些子弟散出去,由他利用朝中的信息優勢,為徐氏學閥的未來做鋪墊。
等下一代長大,大抵就是王三大興分封的時候,屆時他就能將已經成長起來的部分子弟,送去諸侯們麾下做賓客。
不就是宗周那一套封建體係嗎?諸侯想要發展自己的地盤,需要家臣與賓客,自己的氏族子弟也能借此機會擴張生存空間。
這才是一代家主要考慮的。
這些氏族子弟擴張出去之後,未來或許能成為實權家族也說不定。
所以,沒必要現在就頂在前頭,平白惹來皇帝的不耐。
“倒是好算計,拿著我們當你的籌碼。”有人諷刺了一句。
徐光啟淡然說“蘇州、鬆江二府,已經被高迎祥和王仕海控製。我是不可能讓族人在鬆江府受難,江南明顯就在陛下的布局之下,你我既然已經脫離不了局中,就不要幻想自己是棋手了。認命吧。不然真叫新順五年來了,皇帝對江南的清算,隻會是株連甚廣,而不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