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疑惑的當屬靈帝,一臉懷疑地打量著劉辯,顯得有些猶豫。
見此,劉辯向張讓投以一個眼色。
在這種情況下,張讓也隻能替劉辯說話,笑著說道“史侯如此孝順陛下,想要為陛下分憂,乃是陛下之福呀,陛下何不滿足史侯的孝心呢?”
靈帝思忖了一下,轉頭又問盧植道“盧尚書怎麼說?”
“臣不敢妄言此事。”盧植看了一眼劉辯,拱手說道“不過臣覺得,史侯雖年幼,但遲早要接觸政務,早些接觸,應該也無妨礙。”
說完這話,他與張讓對視一眼,旋即二人都皺起了眉頭。
顯然,這兩人怕是沒想過有朝一日竟會在意見上達成一致。
見盧植與張讓都認可,靈帝也就答應了,當即命人搬來一張小案,讓劉辯坐在案後翻閱群臣的奏章。
當然,是那些已被靈帝、盧植批閱過的奏章,算是學習。
待謝過靈帝後,劉辯在那張小案後坐下,翻閱起張讓親自搬至他案上的那些奏章。
這些奏章,都是兩京及地方官員上呈的,所述自然不會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就比如劉辯最先翻閱的這份奏章,就是中牟令許邯上奏的。
之前的中牟令落皓,在滎陽賊攻打中牟時遇害,雖然朝廷派劉辯的二舅、河南尹何苗率軍大破滎陽賊,但滎陽、中牟當地的建設卻遭到了嚴重破壞,因此新任的中牟令許邯上奏朝廷,懇請朝廷免當年稅收,同時希望朝廷發糧賑濟。
最後是盧植的批複,允調河南之糧救濟中牟。
第二份則是京兆尹上奏,言長安未央宮有一座宮殿因失修而坍塌一角,傷及數人,請示是否興修宮殿。
最後是靈帝的批複,令立即翻修宮殿。
第三份則是彈劾,滎陽令楊鬆彈劾侍禦史鄭泰縱容家仆,於滎陽賊作亂後賤收田地,為禍鄉裡。
這一看,劉辯就懷疑這應該是十常侍對士人的反擊,畢竟侍禦史鄭泰與尚書盧植都是士人的領袖級人物,十常侍在鄭泰身上找不到把柄,便將主意打到其親眷、家仆身上,也不奇怪。
最後則是盧植的批閱,著禦史徹查此事。
接下來的時間,劉辯一連翻閱了十幾份奏章,說實話,這些奏章確實讓他感覺有點沒勁,同時也感覺有點懷疑,誰讓這些奏章中最大的事就是翻修未央宮與彈劾侍禦史鄭泰呢?難道這天下就真的這麼太平?
劉辯不留痕跡地瞥了一眼張讓,心下懷疑張讓私下藏匿了一些奏章。
彆看盧植是尚書,但作為靈帝的寵臣,張讓卻能在盧植之前接觸到這些地方的奏章,甚至於,靈帝與盧植所批閱的奏章,可能還是張讓‘篩選’過的。
否則,這些奏章中為何不見有地方官員舉報、彈劾十常侍的兄弟、門客?為何沒有天災、兵亂?
在劉辯的印象中,中平四年可不是什麼天下太平的年份,先後有西涼韓遂、漁陽張純、長沙區星以及南匈奴的叛亂,後幾件可能暫未發生,但西涼的叛亂可是前兩年就發生了,但奇怪的是,劉辯卻沒有看到相關上報。
就在劉辯暗暗猜測之際,靈帝忽然放下奏章,做了一個伸展筋骨的動作。
張讓連忙說道“陛下莫不是倦了?不如到內殿歇息片刻?”
看得出來,被酒色掏空身體的靈帝確實有點倦了,點點頭回應了張讓的建議,轉頭見劉辯還在認真的翻閱奏章,便說道“辯兒,朕到內殿小憩,你若是也倦了,便回殿歇息吧。”
劉辯瞥了一眼躬身立於靈帝身旁的張讓,心下暗喜張讓不在,這豈不就是接觸盧植的大好機會麼?
於是他連忙說道“父皇,兒臣還不倦,還想再觀閱片刻。”
靈帝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起身朝內殿而去,倒是旁邊的張讓皺眉看了一眼劉辯,又看看盧植,神情顯得有些焦慮。
但最終,張讓還是跟著靈帝一同去了內殿。
靈帝與張讓這一走,劉辯立刻抖擻精神,將目光投向了盧植。
雖說身旁還有趙淳在,但趙淳基本上可以視為他的人,隻要彆做地太明顯,讓趙淳起疑即可——畢竟盧植的名頭太響亮,對宮內宦官的威懾力太強,若劉辯拉攏地太過明顯,趙淳也難免會起疑。
或許是感覺到了劉辯注視自己的目光,盧植停下手中的筆,好奇問道“史侯為何這般看著臣?”
不得不說,他對劉辯的印象其實並不壞,雖然他十分擔憂這位史侯與宮內宦官走地過近,但自方才起他就隱隱察覺到,這位史侯雖然年紀小,但卻像蔡琰說的那樣很有主見,連張讓似乎也無法左右,這讓盧植也難免心生了一些想法,想趁此機會接觸一下。
想來他也沒有想到,劉辯此刻正在懊惱你盧子乾天下知名的大儒,連投其所好的遞話都不會?
『該如何在不引起張讓、趙淳懷疑的情況下,得到這位盧尚書的支持呢?』
劉辯心中轉過諸般念頭。
彆看盧植在朝中群而不黨,但敬仰他的卻大有人在,尤其是盧植門下兩名弟子,公孫瓚與劉備。
前者姑且不論,後者劉辯那可太熟悉了,劉皇叔,以及劉關張,若能將盧植、劉備這對師生拉攏到他麾下,何須再擔心兩年後的雒陽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