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此人是少數對漢室極其忠心的臣子,劉辯對王允的觀感也不差,可惜王允雖有才能但欠缺權謀,又不知變通,以至於在曆史上與呂布合謀殺死董卓後,因拒不寬恕董卓的餘黨,反被李傕、郭汜率軍攻破了長安,錯失了最後一次可以撥亂反正的機會。
若當時王允懂得分化吸收董卓的餘黨,獻帝何至於到最後被曹操接去許昌,成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傀儡?
這麼一想,這王允忠心雖忠心,卻也不是什麼聰明人,撐死當個司徒教化國民,卻不足以成為朝臣的領袖。
就在劉辯暗暗思忖之際,主殿內,靈帝正在質問張讓“……阿父果真收了那郤儉的賄賂?”
張讓跪倒在地,用劉辯教他的話哭訴回答“陛下,那都是早些年的事了。……臣出身貧賤,幼年時窮怕了,因此才管不住自己這雙手,然臣亦知這些財物得來不正,不敢私用,唯有在無人之人清點一番,聊以自慰。”
聽到這話,靈帝歎了口氣,亦有些感同身受,畢竟他們母子,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再想到張讓、趙忠等人多年的積蓄已經捐出來買侯了,靈帝心中唯有的那些怨氣也消失不見了,點點頭喚張讓起身,旋即對何進、袁紹、董扶、何顒、王允等人說道“諸卿也聽到了,阿父雖曾授受郤儉的賄賂,但一直不敢私用,去年已捐為討賊軍費,朕以為就不必處罰了。”
“陛下……”
袁紹原本還欲說些什麼,卻見靈帝忽然沉下臉來,語氣莫名地說道“還是說,諸卿其實是在怪朕識人不明?”
何進、袁紹、董扶等人麵色頓變,連道不敢。
靈帝麵無表情地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不容反駁般說道“總之,這件事到此為止,朕會另外擇人代替郤儉。”
侍中董扶欲言又止,但這個檔口,他也不敢舉薦劉焉,老老實實跟著何進、袁紹等人退下。
看著何進、袁紹一行人不甘離去的背影,靈帝久久麵色陰沉,讓在旁窺視的劉辯心中大訝,隱約感覺好似看到了這昏君不同於平日荒淫無道的一麵。
此時,有之前在偏殿看到劉辯的翻窗而出的小宦官匆匆到靈帝身旁,小聲稟告“陛下,史侯在側殿。”
“唔?”
靈帝聞言看向劉辯藏身的位置,見此,劉辯便老老實實走了出來,主動說明來意“聽說大將軍攜諸位朝臣進宮請見父皇,聲勢不小,兒臣心中好奇,便來湊湊熱鬨。”
靈帝好奇問道“我兒是怎麼進入殿內的?”
劉辯如實道“兒臣是翻窗進來的。”
靈帝聽罷啞然,張讓忙在旁打諢解圍“殿下何以如此不自重?萬一磕碰到如何是好?”
“……”
靈帝瞥了一眼張讓,也沒說什麼。
事實上,他本來就沒有怪罪的意思,但凡有點眼力的人,都知道他如今對劉辯十分滿意。
隻見他招招手將劉辯喚到跟前,問道“方才的事,我兒都看到、聽到了?”
“是的,父皇。”劉辯拱手道。
靈帝點點頭,又問道“那麼,我兒如何看待這件事?”
這件事?
哪件事?
是指益州刺史郤儉大肆斂財、暴虐害民,還是指大將軍何進帶袁紹、董扶、王允等人進宮勸諫?
就算是劉辯也猜不到靈帝的心思,謹慎地回答道“兒臣以為,益州刺史郤儉貪汙斂財之事,不應怪罪張常侍。”
張讓在旁聽得心花怒放,出於不敢打攪才沒有開口,但靈帝似乎不怎麼滿意,繼續問道“我兒覺得應該怪誰?朕?說起來,郤儉那益州刺史的官位,還是從朕手中買的……”
“……”劉辯心中一凜,不知該如何回答,偷眼觀瞧靈帝,卻正好與後者的視線對上。
從旁,張讓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想要替劉辯解圍,卻見靈帝抬手阻止,繼續道“對於朕賣官,我兒是何看法,說來聽聽?”
『乾嘛一定要逼我挑明呢?』
劉辯有些懷疑靈帝問他這話的用意,難道這昏君還指望他讚同麼?
咬咬牙,他低聲說道“父皇賣官鬻爵,兒臣認為……不太好。”
“殿下……”張讓麵色微變,正要為劉辯解圍,卻見靈帝點點頭,感慨道“我兒是正直之人。”
劉辯亦有些意外於靈帝竟未動怒,反而用複雜的語氣來了這麼一句,便出聲試探道“父皇這話,不知是對兒臣的讚許,亦或是……”
靈帝笑了笑,頗有些高深莫測地說道“是讚許,卻也不是。”
縱使是劉辯也被靈帝這番故作高深的姿態給弄懵了。
他隱隱感覺,這昏君,可能有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