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轉頭看去,正是何苗部下,奉車都尉董旻。
刹那間,堂內鴉雀無聲,紛紛看向何苗,而何苗原本就陰鬱的麵色,也變得愈發陰鬱了,一臉不悅地盯著董旻。
不可否認,董旻乃是董卓之弟,為兄長說話本沒什麼,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質疑上司何苗,攻擊同僚丁原,這個舉動豈能不遭何苗忌諱?
“閉嘴!”何苗不悅斥道。
董旻麵色一滯,偷偷看向何進,希望何進能為他兄長說幾句話。
沒想到,何進沒開口,何進的府掾吳匡卻幸災樂禍般笑道“董叔潁所言,未嘗不能,車騎何必喝止?”
“哼。”何苗冷冷地瞥了一眼吳匡,冷哼一聲。
彆看吳匡乃是何進身邊得寵之人,但在何苗看來,這不過就是個獻媚之徒罷了,對此他曾屢次提醒兄長何進,奈何何進不聽,而吳匡也因此嫉恨他。
今日見董旻公然反對何苗重任丁原,幸災樂禍的吳匡自然要揶揄何苗一番。
何苗懶得與其爭吵,正色對何進說道“兄長,丁原在河東並非不儘力討賊,隻是白波賊狡猾悍勇,一時半會不能儘全功而已,而就迄今為止的戰局來看,丁原擊破白波賊,也不過是時日問題。”
“……”何進皺眉不語。
其實他也看到過丁原的戰報,知道丁原討賊勇猛,假以時日必然能平定白波賊,可問題就在於時日!
如今董重以河東為借口,有意姑息葛陂黃巾,河東戰局拖一日,葛陂黃巾便多一日壯大的機會,倘若丁原還需要兩三個月才能剿滅白波黃巾,那就相當於葛陂黃巾也得到了兩三個月的壯大機會,介時其劫掠汝南,董重必然會趁機對袁氏發難。
既然丁原做不到在短時間內平定白波賊,那麼董卓是否能辦到呢?
人在遇到問題時,都想做各種嘗試,何進亦不例外,雖說在劉辯看來,丁原方未必遜色董卓方,但何進卻不知這段曆史的大概,自然傾向於讓董卓代替丁原看看。
但這話他如今也不好說,畢竟丁原是他弟弟何苗的下屬,還是他外甥劉辯舉薦的——上回他外甥鬨脾氣,使丁原與董卓互換了官職,這次若再鬨彆扭,說不定就把董卓給一擼到底了。
不得不說,他與劉辯接觸不多,在他看來,外甥劉辯隻是一個做事不看後果的頑童,喜惡分明,無法用道理溝通。
最終,何進悶悶地對何苗道“你叫丁原……速速平定叛亂!”
“是。”
何苗抱拳頷首,目光掃了一眼對麵一眾賓客,尤其是吳匡。
不怪何苗心中不忿,明明是董重的陰謀,沒想到竟有人將過錯怪在丁原身上,怪其沒能立刻平定叛亂,這不是荒唐麼?
吳匡與他結怨就算了,董旻身為他的下屬,居然也當眾質疑他,這讓何苗心中十分不悅。
他冷冷掃了一眼董旻,眼中的冷意讓曹旻暗暗叫糟。
片刻後,心中不渝的何苗,就以身體不適、不勝酒力為由起身告辭了。
臨行前,僅與盧植、羊續、曹嵩三人打了招呼。
誰都看得出來,這位濟陽侯是因為方才的事心情不渝,借故離開。
看著何苗離去,感受到氣氛變化的盧植與羊續,亦在對視一眼後相繼告辭離去,隻有太尉曹嵩依舊坐在堂內,笑吟吟地看著滿堂賓客,隱隱已猜到幾分的他,此刻頗有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
讓他意外的是,方才揶揄何苗的吳匡,竟敢在何苗離開後趁機抨擊指責“……我等皆在為大將軍出謀劃策,不曾想車騎竟因幾句口角,憤然離去,全然不把大將軍遇到的困境放在心上。”
更讓曹嵩意外的是,袁紹、袁術竟也婉轉地附和吳匡之言,指責何苗不分輕重,聽得何進眉頭大皺。
次日,曹嵩請見劉辯,將發生在大將軍府宴上的事告訴後者,劉辯聽得心花怒放。
好啊,正愁沒借口對付董旻這個二五仔,沒想到董旻居然自己跳出來了。
於是他立刻派曹純將何苗請到宮內,義憤填膺地教唆何苗“……二舅,曹太尉將昨日發生在大舅府上的事告訴我了,那董旻明明是你的部下,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掃你顏麵,使吳匡那奸徒有嘲笑之機,這等不忠的部下,要來何用?!”
何苗雖然猜到劉辯是厭惡董卓,惡屋及烏,但一想到昨日董旻當眾質疑他,他心中亦是不快,遂按照劉辯的建議,罷董旻官職,除其兵權,直接將董旻從他河南尹署掃地出門。
董旻抗爭不過,唯有投奔大將軍,向何進苦訴。
何進大感頭疼,隻好暫時將董旻留在府上作為府掾,同時又派人叫何苗恢複董旻官職,何苗斷然拒絕。
董重的陰謀尚未解決,大將軍府與河南尹府再次生隙,這讓圍繞著大將軍府的朝中士人倍感困擾。
反觀驃騎將軍董重,得知此事卻大喜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