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再好的風景,也有看膩的時候,沒多會工夫劉辯就感到膩了,遂帶著眾人又回到了屋內。
下午,靈帝派張讓來喚他。
待見到劉辯時,靈帝問道“上午怎麼不見我兒?”
劉辯隨口說道“當時兒臣見父皇身邊圍著許多人,便帶著文姬他們到頂層去了。”
“哦。”
靈帝恍然,也不再追問,畢竟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兒子其實頗有個性,不喜歡像其他人那樣來奉承他——倘若靈帝不喜劉辯,多半會覺得兒子生性涼薄,但如今他喜歡地緊,反而很欣賞這種行為。
而在父子二人閒聊之際,張讓也已吩咐人擺上了棋盤,供這對父子下棋取樂。
期間,靈帝也告知了劉辯這次的行程,果然是坐船至平原,然後走陸路至河間。
“……介時我等在平原住一晚,順便見見平原王。”
靈帝一邊下棋,一邊隨口說道。
“平原王?”劉辯聽得一愣。
“啊。”靈帝隨口解釋道“此人乃是桓帝之弟,論輩分,朕也得喚他一聲叔父,你就得喊叔公了。”
“哦。”
劉辯應了一聲,後知後覺的想起,似乎曆史上劉備就當過平原相。
順便一提,似這類冊封諸侯國的國相,名義上是協助各諸侯王管理諸侯國,但實際上諸侯王對封國並無直接控製權,國相其實就相當於太守。
當然了,這強化中央集權的手段,關鍵還是要看中央本身實力硬不硬,若是碰到一個作風強硬的諸侯王悍然乾涉國相,朝廷也拿他沒有辦法。
比如陳王劉寵,就是一個作風強勢的諸侯王。
不過這位諸侯王對漢室十分忠心,在劉辯心中的評價與幽州刺史劉虞、兗州刺史劉岱一個級彆,奈何這三位在曆史上的結局都不太好劉虞被公孫瓚所殺,劉寵被袁術所殺,劉岱最窩囊,居然被複起的青州黃巾所殺。
劉辯正感慨著,卻見靈帝隨口說起了平原王劉碩、桓帝以及他們這一支的關係“……桓帝與朕,雖非直係,但其實都出自河間孝王(劉開)一支,河間孝王生蠡吾侯劉翼,便是桓帝生父,桓帝未繼承大位前,便沿襲的其父蠡吾侯之爵,而朕沿襲的是解瀆亭侯,爵位次他一等,因此論輩分,桓帝其實是朕的堂叔。”
劉辯當初不曾刻意去關注桓帝與靈帝的關係,如今聽靈帝一說,他才知道原來漢桓帝是靈帝的堂叔。
見此,劉辯好奇問道“那孝質帝呢?莫非亦是我河間一支?”
他口中的孝質帝,即被跋扈外戚梁冀毒死的九歲皇帝。
靈帝聽罷搖搖頭道“質帝倒不是,他是渤海孝王劉鴻一支……”
稍一停頓,感慨道“渤海孝王就隻生有質帝一子,還來不及歡喜其子被迎為天子,不曾想卻遭梁冀毒手,更有甚者,渤海孝王當時不敢有絲毫怨恨,次年便鬱鬱而終,隨其子而去。我聽人說桓帝曾評價過,稱質帝聰敏早茂,能識梁季之奸,可惜聰穎而不善韜晦,遂為梁季所害……”
說到這裡,他忽然問劉辯道“我兒覺得桓帝如何?”
昏君唄,還能作何評價?
劉辯心底泛起一個念頭,嘴上卻說道“兒臣不敢妄言先帝。”
見此,靈帝微微一笑,自顧自說道“世人都說桓帝昏庸,朕卻不覺得,若桓帝昏昧,他能除掉梁冀?這些都是黨人對桓帝的汙蔑……可笑那群士人,梁冀在世時,一個個都不敢冒頭,等到梁冀被誅,就全冒出來了,相互標榜、結黨營私、誹謗朝廷,故桓帝才下令捕殺這些結黨之人。……相比之下,桓帝當時的處境比朕繼位時愈發惡劣,不過朕繼位時那會兒也不輕鬆……”
或許是閒著無事,又或者有彆的用意,靈帝向劉辯講述了他當時的處境,內有曹節、王甫仗他名義恣意妄為,外有大將軍竇武試圖鏟除一乾宦官,或有效仿梁冀之意,所幸當時張讓回到了宮內。
此時劉辯才得知,原來張讓也是桓帝時期的宦官,而且十分受寵,隻不過當時尚未因為王甫之死而引起宮內宦官對士人的同仇敵愾,他們彼此亦相互攻訐,張讓也因受寵而遭到誣陷,被誣與桓帝有斷袖之誼,被當時的皇後竇妙逐離,直到桓帝駕崩、靈帝繼位,才得以返回宮內。
可即便是回到雒陽漢宮,張讓當時在宮內也已淪為邊緣人物,於是乎,一個年幼的傀儡天子與一個處於邊緣的宦官一拍即合,開始謀劃奪權。
在張讓的建議下,靈帝一邊學桓帝韜光養晦,一邊結納當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趙忠等人,暗中積蓄力量。
主仆幾人先是等到了曹節帶人誅殺竇武,隨後又熬死曹節等桓帝時期的老宦官,等到宮內宦官勢力逐漸以張讓、趙忠等人為首時,靈帝也終於真正地拿回了天子的權柄。
聽完這些辛秘,縱使是劉辯也必須承認,桓帝、靈帝雖沉迷酒色,在私德上有虧,但確實並非十足的昏君,相反都頗有抱負,可惜外戚、尤其是士人的沉冗太過於根深蒂固,以至於皇權受到掣肘。
見此,劉辯思忖一番,從懷中取出了曹操的那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