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他兒子劉辯是十分聰慧且懂權謀的,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謀取太子之位來惹他不快呢?
見靈帝不悅,張讓連忙匍匐於地,告罪道“是老臣一己之見。”
在靈帝的逼問下,張讓最終還是說出了原因“……陛下不幸染疾的消息傳出後,不止董重一方如臨大敵,大將軍何進一方亦有些異常,老臣先前見到趙忠,他稱他兄長趙延撞見大將軍府的府掾吳匡,那廝對趙延言‘你等死期至矣!’老臣懷疑大將軍身邊之人可能在謀劃什麼。老臣以為,若史侯能得到太子名分,或能減少對大將軍的依賴。”
“……”
靈帝聽罷雙眉緊皺。
與曆史上不同,此時的靈帝並不反對兒子劉辯繼位,甚至於十分欣賞兒子的才能,關鍵在於何進。
當初何進以屠戶之子入雒陽的時候,靈帝曾對其十分信任,因為當時的何進不存在威脅,可誰曾想到,那何進竟有著想成為士人領袖的野心,入雒陽十幾年,便結交了許多朝中士人,梁冀、竇武的例子就在眼前,靈帝如何會不對何進心生防範?
萬一何進在其身邊那群士人的教唆下,行梁冀、竇武之舉該怎麼辦?難道要奢望何進顧念舅甥之情?
事關他劉氏社稷,靈帝可不敢寄托於何進對他兒子劉辯的舅甥之情。
握了握虛弱無力的右手,他悵然歎息道“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收斂一些……”
次日,待劉辯再次來探望靈帝時,靈帝命殿內小宦官退下,旋即對劉辯道“昨日,阿父亦朕病重,難以理事為名,勸朕立我兒為太子,我兒如何看待?”
你這不是害我麼?
劉辯皺眉瞥了一眼張讓,神色少有地有些嚴厲。
為表明自己不清楚此事,劉辯正色對靈帝說道“兒臣知道父皇的難處,更不會在這個時候提出,令父皇不快。”
靈帝微微點頭,又問道“我兒不想成為太子麼?”
劉辯正色道“兒臣注定可以成為太子,隻不過早一時晚一時罷了,何必操之過急,令父皇心生不快,影響康複?”
這一番理直氣壯的話,說得靈帝啞口無言,心下對兒子的懷疑也減少了幾分。
從旁,張讓見自己或許幫了倒忙,連忙解釋道“史侯恕罪,老臣是見陛下生恙而令朝中出現不穩,是故才建議陛下立史侯為太子,穩定局勢。”
劉辯瞥了張讓一眼,正色對靈帝道“父皇隻要安心養病即可,不必擔憂朝中。至於朝中事務,父皇先前也不怎麼管,兒臣與盧師會代為處理。”
雖說是好話,可怎麼說得這麼不中聽呢?
靈帝表情古怪地看著兒子,半晌苦笑著搖搖頭。
片刻後,在劉辯離開玉堂殿沒多久,靈帝在一番沉思後下詔“……傳朕詔令,命我兒劉辯主持崇德殿,監國理政,再命羊續、曹嵩、崔烈,錄尚書事。”
張讓聞言暗喜,旋即又疑惑問道“陛下,那太子……”
“下詔。”靈帝沉聲道。
見靈帝態度已決,張讓不敢再說,連忙跑去下詔。
此前劉辯雖然也能自由出入崇德殿,自由觀閱各地的奏章,但當時他隻能看,並無權自己批閱,充其量給尚書盧植一些建議,可如今靈帝這份詔令下達,就代表著劉辯擁有了批閱奏章的權利。
這份權力,其實比單純一個太子的名分要重地多,但不知為何,靈帝寧可給予劉辯這份權力,也不在封太子一件事上鬆口。
對此盧植想不通,劉辯本人也想不通。
“可能是永樂宮那邊給了壓力吧?”盧植猜測道。
不過這猜測他自己都不信,畢竟董太後與董重、董承又不傻,豈會不知監國理政的權力要遠遠大過單純一個太子之名?
靈帝連監國之權都能給,就不給太子的名分,這著實讓人匪夷所思。
一個時辰後,羊續、曹嵩、崔烈陸續來崇德殿報道,相較穩重的羊續,曹嵩、崔烈可激動了。
彆看他倆是三公,但其實權力連羊續這個執金吾都不如,可這次的‘錄尚書事’,卻是確確實實的實權,而且是連何進、董重都渴望的職權,也難怪二人那般激動。
待消息傳開,不說董重,何進亦是難以置信,他無法理解靈帝明明讓他外甥劉辯監國理政,卻不招他這個身為大將軍的大舅入崇德殿,錄尚書事。
他身邊眾人紛紛道“此必宦臣挑唆也!”
何進又驚又疑,當即入宮,直奔崇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