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有首詩寫得好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複誰知
竇武當時是沒成功,假使他成功了,天曉得他在鏟除宦官後,會不會像梁冀那般把持朝政,做個跋扈外戚?
謹慎點總沒大錯,對何進也是一樣。
黃昏時分,劉辯與盧植等人告彆,離開崇德殿,期間他吩咐趙淳道“叫你兄暗中派人盯著大將軍府。”
“是。”趙淳領命而去。
正如劉辯所猜測的那樣,在玉堂殿吃了閉門羹的何進,可不會那麼心平氣和。
待回到大將軍府後,他怒罵張讓,砸壞了不少東西泄憤。
見此,何顒、鄭泰、王允,包括新被何進辟為府掾的荀爽,陸續聞訊而來,詢問究竟。
待何進將事情經過一說,何顒幾人皆陷入了沉默。
良久,荀爽捋著胡須打破了沉悶的氣氛“依在下看來,恐怕是陛下對大將軍有所防範啊。”
何進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聽得懂荀爽的話,聞言憤慨道“史侯乃我外甥,難道我還會害他不成?”
荀爽笑而不語,其餘人也是默不作聲。
畢竟虎無傷人意、人有害虎心,如今天子病重,或已經在為幼子鋪路,此時對何進心生警惕,這在眾人看來也是人之常情,沒必要說破。
關鍵在於……
“史侯與大將軍如何?”荀爽問何進道。
“自然親近。”何進自以為與劉辯親近,遂將今日前往崇德殿的經過一五一十告知眾人,眾人也就不做他想。
良久,王允建議道“若不,從盧尚書、羊中尉那邊想想辦法?”
鄭泰聞言冷笑道“盧植與羊續,早已不是與我等一條心。”
“不至於……”
王允知道鄭泰對盧植、羊續心存芥蒂,替二人說情道。
何進思忖片刻,遂請荀爽、王允出麵拜訪盧植與羊續。
傍晚時分,待盧植回到家中,便得知荀爽、王允前來拜會,心下暗暗苦笑。
果不其然,在一番寒暄過後,王允直接了當地對盧植說道“大將軍乃朝中棟梁,今史侯奉命監國,何以大將軍不能任錄尚書事?”
盧植苦笑道“陛下思度,在下亦不知。”
於是王允便順勢提出請求,請盧植出麵勸諫靈帝,任大將軍何進錄尚書事。
盧植自然不敢、也不能答應,委婉拒絕。
王允此人素來耿直,或者說頭鐵,聞言當即翻臉道“大將軍與史侯有舅甥之情,史侯監國,大將軍理當入尚書事,盧尚書左右推諉,莫非有私心焉?”
盧植聽得心怒,拂袖而去,荀爽連忙勸住道“盧尚書息怒,子師直言直語,非是有意,我等希望大將軍入尚書事,也是見史侯年幼,怕他受宦官左右,誤了國事。”
看在荀爽的麵子上,盧植麵色稍霽,但何進入尚書台這件事,他卻不能鬆口。
他搖頭說道“慈明公若不信在下,總能相信羊公,羊公亦在尚書事,若宦官試圖左右史侯,羊公自會阻止。”
說罷,他也不與王允、荀爽多說,命家仆送客。
王允、荀爽無奈,唯有再去拜訪羊續,結果也一樣,羊續也不願相助。
想想也是,羊續本身就是剛正不阿的黨人出身,如今任尚書事,親眼看到幼主劉辯在他們的輔佐下有模有樣地處理政務,並未受到宮內宦官影響,他為何要引狼入室,把大將軍何進的勢力拉進來?
說到激烈處,羊續較盧植更不給王允、荀爽麵子,就差叫三個兒子把二人趕出去。
還彆說,以羊續的名望,尤其是他被黨錮十幾年的老黨人資格,盧植都要敬稱一聲羊公,彆說王允,荀爽都沒資格在他麵前擺譜。
一連碰了兩個釘子,王允與荀爽隻能回到大將軍府,將盧植、羊續二人的態度告知何進。
荀爽私下對何進道“盧植、羊續,皆是正直之人,他二人若不肯相幫,可見此事關鍵不在其他人,而在於天子。”
何進聽罷沉默不語,畢竟若真是天子在針對他,那他就沒有辦法了。
不過,晚上來見何進的袁紹卻持不同意見“……陛下的態度固然是一方麵,但張讓、趙忠等人未必沒有私下挑唆,倘若讓大將軍主持朝政,這些宦官還如何貪贓枉法?這些人與史侯親善,盧植、羊續亦奈何不了他們,他們怕的就是大將軍主持朝政。”
何進深以為然,遂與眾人商議對策,確切地說,是如何在靈帝死後控製朝政,鏟除官宦。
期間,府掾吳匡低聲道“要除宦官,當設法先奪河南尹之權。”
何進一驚,然而袁紹、何顒、王允等人在思忖一番後,卻紛紛點頭。
無他,隻因為河南尹何苗與宦官交好,屢屢勸阻何進鏟除宦官,與何進並非一條心。
他何進一方想要增漲聲勢,董重暫時動不了,那麼騙何苗交出河南尹的權柄,無疑是最佳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