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入殿後,夏侯淵在外頭關上了殿門,旋即抱著劍鞘守在殿外。
關門的聲響,將走入殿內的何進嚇了一跳,不安地看看殿內四角,心中滋生一個念頭會不會突然有數十刀斧手衝出來?
但事實證明,殿內確實隻有劉辯一人,此刻正坐在主位上,神色冷淡地看著入殿的何進。
“太子。”
何進佯裝若無其事,帶著幾分笑容向劉辯行禮。
在何進的印象中,以往這外甥早就起身相迎了,但今日不知為何卻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且神色陰鬱地盯著他瞧。
見此,他又輕輕喚了一聲“太子?”
“大舅……”
劉辯終於有了反應,目視著何進緩緩說道“你是要做梁冀麼?”
“梁冀?”
何進一時沒反應過來,待想起梁冀究竟是何人後,他這才麵色大變,驚慌道“太子何出此言?”
聽到這話,劉辯猛地一拍麵前的案幾,厲聲道“既不是要學梁冀,那你帶兵入宮意欲何為?!”
話音剛落,殿門吱嘎一聲,何苗領著何皇後走了進來,旋即又關上了殿門。
劉辯瞥了一眼,看到了二舅與母親,可何進被外甥這話驚地方寸大亂,並未察覺到,驚慌失措、語無倫次地解釋道“太子,史侯,臣、我,我是你舅舅啊,我怎麼會謀反作亂?”
平心而論,其實在見到何進孤身入殿,而不是破罐破摔,心一橫索性謀反叛亂,劉辯就斷定這何進還是曆史上那個何進,好高騖遠、色厲內荏,有野心卻無相匹配的能力、膽識與心狠手辣。
當然這是好事,這樣劉辯就不必手刃一位親舅舅。
但考慮到何進這次默許袁紹惹出這麼大的事,他勢必也得好好敲打一番這個舅舅。
“不會?哼。”
劉辯輕哼一聲,起身慢慢走向何進,口中冷哼道“那你帶著袁紹等人,帶著你麾下部曲殺入宮內?!你想做什麼?我起初還以為是董重謀反,沒想到居然是我舅舅!!”
“……”
何進張著嘴啞口無言,一臉不知該作何解釋的苦色,看得已悄然走到一旁的何苗微微搖頭。
半晌,何進這才苦色說道“我……我就是想鏟除……宮內的宦官……”
聽到這話,劉辯眼睛一瞪,沒好氣地說道“是你想鏟除宦官,還是你聽了身邊的人教唆,想要鏟除?!”
“呃……”
何進明明是五大三粗的壯漢,大腹便便頂四個劉辯,可此刻在劉辯的怒斥下,他竟絲毫不見大將軍的氣勢,一臉的無奈與不知所措。
可劉辯卻不饒他,依舊喝問道“我再問你,誅了張讓等人,誰來負責宮內?是你身邊鄭泰、何顒、王允那幫人麼?他們可答應淨身入宮?要是答應,好啊,我讚同啊,全給我閹了!……大舅,你要不要也在宮內任個職啊?大將軍就彆乾了,我封你做個宮內大監,日後想殺哪個宦官殺哪個。”
“不不……”
何進一臉訕訕,連連擺手,看得從旁的何苗忍俊不禁,握拳抵住嘴咳嗽兩聲作為掩飾。
見此,何皇後責怪地推了一把何苗,旋即對劉辯道“我兒莫動怒,你大舅為娘知道,他絕不曾想過做謀朝篡位的事……”
何進這才注意到何皇後與弟弟何苗不知幾時也到了殿內,聞言連連點頭。
“我知道。”劉辯點點頭。
見此,何進心中一鬆,卻見劉辯冷哼著繼續說道“大舅要是真想過篡位倒也好辦,舅甥之情一刀斬斷,看最終鹿死誰手!我就是氣他明明沒想過篡位,卻偏要惹出這麼大的事來!……也不曾想過,萬一有人坐收漁利,在他之後發難,謀反作亂,該當如何?我漢室江山豈不是要拱手相讓於他人?!”
何進醒悟,連忙道“太子說的是董重?我、我這就帶人去殺了他!”
“……”
劉辯看著何進,隻覺得心肺隱隱作痛痛,半晌他恨聲道“殺董重?你有什麼罪名殺他?他今晚可是老老實實地躲在自家府裡,反倒是我的親舅舅,帶著一支軍隊闖進宮內,逢人就殺,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我舅舅要造反。……大舅,你在想什麼?!”
聽到這話,何皇後與何苗亦轉頭看向何進,說實話,他二人也弄不懂何進在想什麼。
就在何進哼哼唧唧不知該如何解釋時,就聽劉辯冷笑道“其實我知道,想當士人領袖嘛……但這事士人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說著,他大喝道“張讓!我知道你在外頭,進來!”
話音剛落,張讓趕忙進殿,關上殿門匆匆來到劉辯旁,諂笑示好“太子。”
劉辯也不看張讓,指著何進恨聲道“明日你叫少府給咱們的大將軍刻一塊橫匾,就刻‘士人領袖何遂高’,再派人給我掛到大將府上去!日後但凡是從大將軍府路過的行人,都要給我念!大聲念!……大舅,這個名號夠不夠響亮,要不然再加上‘天下’二字?”
“彆、太子、這……”
聽著劉辯咬牙切齒般說出那番話,何進勉強擠出幾分笑,比哭還難看。
他是想當士人領袖,但不是以這種方式啊,那匾要是掛上去,那他哪裡還有臉麵出門?
倒是張讓幸災樂禍地瞅了幾眼何進,恭敬領命。
與此同時在殿外,擔心何進安慰的張璋等衛士也是一臉不可思議,難以想象大將軍竟被太子這般訓斥,竟不敢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