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盛世,這天下卻並不平靜,自兩月前安國忽然被滅,安西府人人自危,很是清冷了一陣,為北庭府兵紮樓蘭,邊界動蕩,安西大都督林瀚上書駁斥竇仙童,竇仙童駁斥林瀚消極備戰,使車臣、高昌儘歸大食之手,有辱國威的奏章卻先到了宮中,先入為主,加上北庭府殺敵數千的戰功,豐厚三分的賦稅,林瀚遭到聖人的連翻申斥。
“聖人以胡人製兵,世家門下,皆不可募兵,”郭毅一言直指要害,令眾人側目,“北庭強,安西、燕然暗弱,邊境不可久待。”
肖宏心中有了數,竇仙童高開高走,姑父的日子也不要好過,她打算對外將身份隱瞞到底,直到有能力同慧妃抗衡的一天。
第二天,肖宏尾隨在商隊中,進了敦煌城,辭彆了眾人,到客棧裡休息了一晚,洗漱好,第二天一早找至都護府。
都護府是這片最宏大的建築,規製更甚安國王宮,隻見大門前山大的兩個石獅子,車來轎往,正門不開,側門有絡繹不絕的官員進進出出,肖宏踱至角門前,隻見十數輛車排隊在門口,車上拉瓜裝菜,肥羊,家豬,眾人都斂聲靜氣,肖宏等他們交接完,尋了個空子,叫住管事的婆子,“大娘,我找主母的長史綠珠,勞煩你替我去請她出來。”
邢管事上上下下的看了蕭宏一眼,好俊的小姑娘,膚如凝脂,發烏齒白,唇不染而紅,眉目如畫,雙丫上係了紅娟,雖然穿了一身普通的藍白絹衣,但衣服齊整嶄新,顯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又聽她說及大管家,不由的心上一跳。
“你是?”綠珠是主母身邊長史,宮裡出來的官奴婢,管事的來林家快十年,未曾聽說綠珠有親戚。
“我同她有舊,勞煩您將畫交與她,”說著蕭宏將一尺小畫寄給管事的,並塞了一貫錢。
“並不用這個,”管事看了畫,一副普通的鎮守娘子關,並沒有危險,樂得討綠珠的好,她回手使喚個才留頭的小婢將畫送進去,拉著蕭宏進院門。
門房裡一張方桌上一個木盤裡有一個切好的西瓜,有兩個黃發垂髫的小廝並一個四十上下的媳婦子在吃,邢管事遞了一瓣給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肖紅,“蕭宏接過瓜,像個普通人家的小婢一樣乖巧的低頭吃瓜,很有幾分小家碧玉的羞澀。
“倒真是一家子,“邢管事愛憐的撫著她的頭,實在愛她這個樣子,“今年幾歲?”
“我今年八歲,家裡遭了災,來投奔長史,家人說畫既是恩。”說著蕭宏紅了眼。
“我說呢,可憐見的,婦人又塞瓜給她,“我從蕭府到都護府,長了這三十幾歲還未聽說長史有親,”綠珠是官奴婢,良賤不婚,終身不能脫籍,怎麼有親人?
“咱們主母出身蘭陵蕭氏,長房嫡女,又得太宗長孫後恩典封縣主,有名有錢,不用同其他縣主困在京裡,這裡一家獨大,她又是最最體恤下人,你來這裡是享福的。”女人安慰著她,一邊看小廝關了門。
“是啊,”蕭宏歎息一聲,靜靜吃瓜,林瀚並不穩,從奶姆血書上她知大仇人是今上寵妃楊慧妃,竇仙童,涉及儲位之爭,眾人都不乾淨,隻有寥寥數語不知底細,但作為女工身份出現才能平安是肯定的。
吃完瓜,隻見一個胡服女子抱著個同她大小相當的少女騎馬而來。
蕭宏隨著眾人一起拜了,有一個膚白貌美,高鼻深目,衣著華麗的胡姬將她抱了起來,同胡服女子一同入了抱廈。
半響,隻見胡服女子笑問胡姬,“可是你女兒?”
胡姬笑著將蕭宏抱在懷裡,笑道,“像她阿父!”
眾人明白過來,原來這是胡姬綠珠的私生女兒,大管家的女兒,唯一的,必須要巴結,眾人臉上帶著了然的笑,往外退去,隻留下了縣主蕭如意母女同綠珠母女。
“可恨可怒?”蕭如意憐惜的將侄女摟在懷裡,因為恨,雙眼通紅。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是非由人評說,公道自在人心。”
“好,好一個公道自在人心!”蕭如意讚賞的看向蕭宏。
蕭宏突的跪下,從雙肩包中取出一個磁壇和一袋紅寶石,“請開個石窟。”
為邀功,竇仙童派重兵搶出了李績同安國王屍身,梟首示眾。
親手焚去阿父無頭屍身,“惟願來世長樂。”
“人總要朝前過。”綠珠勸慰兩人,“以後在一起,都是好日子。”
“是啊!”蕭如意拉過一旁女兒,說,“日後你們互為姐妹,相扶相長。”
“是!”
“是!”
兩個女孩各自看了一眼,臉上都是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