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國女帝!
第二日,不知是舊日的積攢還是新來的風聲,武德郡公府上的門快被踏破了,乾謁之文也時常有見,林熹不耐煩,時時躲到興慶宮中,倒是蕭宏俗事不斷。
尤其對於乾謁的詩文,她不像彆的權貴一樣有不耐煩的付之一炬,倒同杜子美、程同一起,立了一本文刊,名曰詩選,每月三刊,擇優錄之,倒興起了以李太白、杜子美為首的一派開六朝繁複雅麗的新文風。
蕭宏隱隱成為文豪的架勢,其中有她喜愛的,常作文書傳至皇帝麵前,倒讓皇帝翰林院一擴再擴,郭延福不得不裁減翰林俸祿,但諸人倒無怨言,而建言,頌聖的詩文即多,傳揚開來,無形間天子的威望大增,這倒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夏曆564年秋,薛相提宮中不可一日無主,提議選秀,眾人經皇帝同意,京中頓時熱鬨起來。
宜昌公主同同昌公主為撞衫一事還打過一架,蕭宏從中看到商機,同郭延福議定由皇帝批準,接過了皇帝的私服,成為大宣有史以來第一位為皇帝服務的皇商,並在長安東西市開了一家輿服店,名曰錦繡坊,店名為皇帝親書,眾人無不以賣一襲衣袍為貴,蕭宏隨即用高定,基本款,分流,守著內庫,不僅供應了皇帝日常開銷,還賺到大半個翰林院的花費,皇帝嘖嘖稱奇,賜李姓,封陽夏伯,在林府之畔賜了她一座宅院,開府立事。
一時間,長安城多了十幾家成衣坊,各有山頭,但因錦繡坊質優價廉,高定總有奇思,靠山又厚,倒是風頭無兩。
縱有人以商者為賤害民,因皇帝儘陳其利,罷了幾個言官,蕭宏,不應該稱李宏又上門儘言育嬰堂一事,無人再敢有顏指點。
“聽說你府上如今都是金吾衛?”
李宏放下鵝毛筆看向程同,笑,那天夜裡從被子裡滾出一個美男,大將軍便命金吾衛守衛了,怎麼了,吃醋了?”
“人一天十二個時辰,單就審核各處賬目,就花費了她每天三個時辰,還有各種見縫插針的評閱設計圖,各處彙總的項目可行性評估,自學,她忙到用一個字形容,正是頭腳倒懸,尤其她還要保證每天6小時的睡眠和一小時的鍛煉,她久不聞窗外事。”
“你還記得我們上次什麼時候一起吃飯?”
“沒多久吧,我記得你出過趟差,忽的看到軒室中冰盆上的涼扇,她忽然想起來,上次吃得是火鍋,這竟有大半年了?“對不起,這段時間忽略你了。”
李宏笑著將乳酪西瓜放程同麵前,討好的笑笑,程同憐愛的刮了下她的鼻尖,上次聽你說會錄入將這個事情交出去,不順利?”
李宏順勢依在他懷裡,苦惱的說,“這個生意,最麻煩的事就是所有買得起的人家裡都不缺人,有技術的人,王家之類的人家技藝甚至比宮中還好,生意要好,靠的就是個新穎,就費力,還得想個長久之技。”
程同拂著她發旋兒,憐愛的說,“這個也不難。”
李宏不解。
“你這成衣行,主要顧客還是小官商人,世族很少穿外麵的衣服,你同他們拚名氣可不容易。”
“但畢竟以陛下為噱頭,世族不穿,未免有失體麵。”
“聖人,是天下的聖人,”程同笑,“你們不是改良了綿布?你最核心的技藝是這塊,聖人衣錦,很多進上之物常人不能僭越,但換種性能不俗的麵料就沒有這層顧慮,紋樣花式都在其次,有這樣一兩款唯你能做的款式為獨家,也夠了,你總不能做完所有的生意。”
李宏腦中閃過lv,若是專做箱包,男士禮服,這事物大可少一大半,還有如今冠服繁瑣,縱是絲綢,要穿幾層也是繁複,常服簡化,風度與舒適度,在這方麵,棉有實際的方便,吸汗,還是應該從側麵做,畢竟宮中織工除了輿服還需造國禮。
想到便記,蕭宏當時就想到商標,沒有什麼比一個金銀花絲的簡易龍形更能做商標的了,至於輿服,先從寢衣開始。
程同無奈的一笑,說,“想必你是不知如今長安的大新聞了?”
“怎麼,太子定了?”蕭宏頭也不抬。
“太子未定,皇後定了倒是十有八九。”
“是誰?”李宏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埋頭心裡默默計算,新增一筆絲綿結合混紡經費,大概的開支同流動資金可能相襯。
“正是武德郡公林熹——”
“武德郡公啊,;林——”蕭宏驚訝的看向程同,“阿西先時同恒王議親啊,聖人,年歲比她大了二十二歲啊!”
即便在後市,這也算父女戀了。
可沒有什麼可是。
“那可是富有四海的聖人,當年太宗賢妃入宮時不過15歲。”
“也是,”引入到後世,富甲一方的大富豪,大導演,父女戀,爺孫戀比比皆是,又不是霸道總裁愛上我的青春文,哪有那麼多年歲正好的情情愛愛,“聖人不厚道,我知道,縱然他有這心,林熹卻也未必。”
平心而論,從有限的幾次接觸來看,聖人除了年歲,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但林熹並不是隻看權位的利欲熏心的人。
“宮宴我也是去過的,許是聖人好樂,阿西好舞,偶有遇到了,那起小人無風還要起三尺浪,約莫在他們心中男女見麵說句話就是私相授受。”
“彆人授不授的我不知道,你知道我如今當值的地方正是工部,這是我那日去督察龍首渠的疏浚,無意中聽小太監們說的,又是編舞,又是馬球,又是驪山賜宅,內廷已傳遍了,隻不知道林熹的意思,裡麵人人以揣測聖意過活,聖人有這意思是一定的。”
“你讓我消化消化,”蕭宏隻覺驚呆了,這簡直是大學裡驚聞師生戀。
“消化,積食了?西市裡新出了一種甜點謂之山楂糕,我讓書桐去買。”
“這事兒我覺得你也不用擔心,林熹必是個心思剔透的姑娘,聖人雖長,卻是古往今來有數的,以對人來對後妃的一代雄主,他肯為林姑娘費這樣多的心思,未必不是個好結局,你也不希望林姑娘隨便找個不堪得贅婿或是孤獨終老?”
“你讓我緩緩,”李宏隻覺內心大慟,“為何這世上好花易殤?”
“從林姑娘名滿京城同恒王有情時就已經注定了,再說你也是杞人憂天,林姑娘若成了一國之後,那是天下多少女子的夢想,以天下供養兩人,這不是咱們安西的一個小鎮,是更古未有的盛世天國。我說這些不過是給你提個醒,我不知你怎樣的經曆,你天生有種癡心,宮中似是絞肉場,畏之如虎,但天下女子不都和你一樣,你若盲目去勸,將一己私心強加到林姑娘身上,不僅於你二人無益,又傷她顏麵,又恐激怒聖人,你不過是一個空有名號的虛爵,切莫引火燒身,關鍵是於事無補。”
“我醒的。”
程同最知她心思,也知道林熹在她心中的地位,忍不住又勸,“你若有心可先留意聖人同林姑娘相處,在我眼中,如今的他們是極般配的,英雄美人麼,兩人又都是受了情傷的人。”
“知道了,”李宏一再告誡自己這並不是電視劇,王子一定會愛上公主,在她的時代,為大美人善後的也是那個不帥的保鏢。
“若如此,想來我們的婚期又得延後了。”林熹真誠,同宮中能否適應?從長久來看,有一子方好,後世某清皇60歲還在生,當今也是自幼錦繡,李宏思緒亂飛,甚至考慮要不要尋那個喜歡搖鈴的孫神醫開個十全大補丸。
“唉,”程同歎息,“林姑娘事不定你再不安的,我知你日後也會這樣對我便足夠了。”他中意的,本就是這樣一個真摯傻氣的李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