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其他因為各種原因不希望患者繼續活下去的家屬不同,她是希望孩子活的啊,她隻是在害怕,在惶恐。
隨著陳歌的話落下,那女子從最開始的又哭又鬨到最後的呆滯,忽然便癱倒在了地上,無聲無息地流著淚。
陳歌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深吸一口氣,低頭繼續剛才的急救,把小嬰兒麵朝上放在自己的手臂上,用食指和中指在嬰兒胸骨中央用力快速地擠壓五次,然後再把嬰兒反過來臉朝下放在自己的前臂上,快速地拍打五次。
街上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陳歌的動作,一臉茫然困惑。
這女子……到底想做什麼?這樣對待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是想殺了那孩子嗎?!
陳歌卻已經完全進入了急救狀態,身上所有感官都彙聚在了手上這個小小的孩子身上,不停輪流交替做著剛才的兩個動作,見小嬰兒始終沒有反應,她也急得出了一額頭的汗,但依然嘴角緊抿,鎮定地、快速地做著急救的動作。
她是一個醫生。
這時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關乎著一個脆弱的的小生命能否活下來。
所以,她不能慌,不能急。
就這樣重複了方才的動作三次後,她懷裡的小嬰兒忽地嗆咳了兩聲,陳歌眼睛一亮,快速地從懷裡掏出了一條乾淨的手帕,包住手指,輕輕地撬開嬰兒的小嘴,從他的嘴裡,拿出了一塊食指指甲大小的肉塊。
做完這一切後,她整個人陡然放鬆下來,竟就這樣毫無儀態地癱坐在了地上,長長地鬆了口氣。
小嬰兒喉嚨裡的異物被取出來後,慢慢恢複了生機,逐漸發出了微弱的、委屈的啼哭聲。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那被呂蒙製住的女子更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忽地大哭道“我的孩兒!我的孩兒!”
也許是呂蒙也在愣然中,竟然就讓那突然爆發出了無窮力量的女子掙脫了鉗製,踉踉蹌蹌地跑到了陳歌麵前。
陳歌朝她笑笑,把孩子小心翼翼地遞給她,輕聲道“夫人,孩子已經沒事了,但他現在還是很虛弱,你們需得小心護理,儘量把他的衣領鬆開,還有不要把他抱得太緊,讓他呼吸更順暢些,再有什麼情況,要立刻找大夫。”
剛剛孩子的情況雖然很危急,但幸好及時把異物取出來了,瞧他現在的精神狀況,也不算非常糟糕,小心護理應該就會沒事。
那女子寶珠似地抱著那孩子,見他雖然哭聲微弱,但確實不像方才那般呈現出讓人心驚的死寂了,臉上的青紫色也在慢慢退去,眼淚一下子流得更凶了,但聽了陳歌的話,也不敢把他抱得太緊,隻是這樣傻傻呆呆地看著孩子,任由眼淚不停地落下來。
陳歌看著這一幕,也不禁有些感慨。
忽地……
一陣沉穩有力的馬蹄聲劃破空氣傳進了她的耳中,聽聲音,正是朝著她的方向。
陳歌沒來得及轉頭看一眼是誰,就忽地感覺自己的細腰被一隻鐵臂摟住,她下意識地驚呼一聲,就這樣被人一提,便輕而易舉地提到了馬背上!
直到已經在馬背上坐穩,她的心臟還在不停地快速律動,方才那男人提起她,就像提起一塊抹布一樣簡單!
然而那男人雖然把她提到了自己馬前,卻分明不想碰觸她,一手拉著韁繩,一手狠狠地抽著馬鞭,隨著身下駿馬的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仿佛要飛起來一般,陳歌又一次慫得不敢睜開眼睛,緊緊地抱著馬脖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匹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陳歌也慢慢睜開了眼睛,卻見他們已是到了一處正在結營的軍營中,軍營裡不停有忙碌的士兵來來去去的,見到魏遠,都立刻停下手中的活,朝他恭敬地行禮。
“君侯!”
除了正在忙碌的士兵,還有數不清的受了傷的士兵在她麵前經過,他們或是自己抱著傷口走得艱難,或是被人扶著,更有甚者有許多人是躺在擔架上被抬進來的,身上皆是血和汗,八尺男兒都忍不住痛得不住呻吟。
陳歌的臉色不禁微微發白。
身後的男人始終沒說話,最後來到了一處顯然比旁的營帳更大更精致的營帳前,立刻便有士兵跑上前,接過了馬匹的韁繩。
男人利落地下了馬,陳歌正不知所措之時,忽地手腕一熱,竟就這樣被那男人扯下了馬,因為發生得太突然,她差點摔倒在地,卻在堪堪要摔倒之時,被一隻炙熱的手掌在細腰上隨意地一扶,就穩住了她的動作。
隨即,男人不給陳歌半點緩和的時間,粗暴地把她扯進了帳中。
一進到營帳,便猛地把她的手甩開,轉身臉色陰沉地看著他,那雙墨黑如暗夜的眸子中流淌著憤怒的火焰,仿佛隨時能把她燒毀,冷冷地一字一字道“方才,你用魏侯夫人這個名頭用得可稱心?
然而,你可知,為了把你救出,我損失了多少將士?你掛著魏侯夫人這個名頭,竟還敢跟你那情郎暗通款項,你便那麼篤定,我不會把你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