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瞞身份進來,不過是想先摸清一下如今丞相府和俞九清的情況,這樣在麵對俞九清的時候,她才不至於太被動。
她一開始就沒打算逃避俞九清,所以她在進丞相府時做的偽裝聊勝於無,就是想能爭取多少時間就爭取多少時間。
如今還有幾天時間,對她來說完全足夠了。
俞子涵聞言,不禁愣愣地看著麵前的女子。
他心裡知曉,這女子答應離開丞相府才是正常的,若是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離開,便是他再怎麼不願意,也不得不懷疑她是故意進入丞相府了。
隻是,一想到麵前的人就要離開這個府邸,他心底莫名其妙地空落落的,明明他隻是與她見了兩麵,連熟悉都說不上,心底卻已是開始寂寞了。
香巧的心情也十分複雜,好半響,才啞聲道“你放心,咱們小郎君定會把這件事安排好的。天色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罷,我送你出去。”
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沈卿知曉香巧是不想她與子涵待在一起太久,香巧還是很有警覺性的,雖然她方才答應了離開丞相府,但顯然這不足以完全打消她對她的懷疑。
她轉身朝俞子涵行了個禮,便跟上了香巧。
俞子涵不自覺地巴巴地看著沈卿離開的身影。
錢釗生在一旁看著,忍不住道“小郎君,既然你那麼喜歡那個侍婢,把她留下來便是了。你不是托了魏其侯幫這幾個侍婢在郎主麵前說話嗎?魏其侯的話,郎主還是能聽進去的,若讓魏其侯再幫一下忙,郎主說不定能對這個侍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俞子涵好半響沒說話,坐到了一旁的坐榻上,有些失落地把頭埋在了兩臂間,隻露出一雙烏瑩瑩的雙眸,低聲道“不要,她不是母親,若是我把她留下來,母親回來的話,定然會不開心的。”
他的母親,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母親,是誰都無法取代的。
十年前他不過是個兩歲多的孩子,關於母親的記憶幾乎都不記得了,但他還隱約記得,曾經有個女人坐在因為發燒睡不覺在鬨脾氣的他身旁,一雙手溫柔地撫上他的額頭,柔軟的指尖安撫一般地輕輕滑過他的鬢角。
隻是,便連那時候的母親的模樣,他都想不起來了,但他還能清楚感知到,那雙手撫向他時帶著的憐惜和心疼。
錢釗生看著沒精打采的小郎君,似乎有些無措,頓了頓,道“可是,小郎君,要是夫人一直不回來怎麼辦?畢竟都十年了。如果夫人無法回來了,或是在外麵有了新的家……”
話音未落,一個裝飾用的紅花梨木馬擺件就直直地朝他飛了過來,錢釗生連忙“咿——”了一聲,十分敏捷地避過了。
定睛一看,就見自家小郎君正恨恨地瞪著他,眼尾微紅,緊咬下唇道“母親定然會回來的!她才不是像外頭的人說的那種女人!”
這些年,不是沒有人跟他說過,母親是故意拋棄他和父親的。
據說母親當年,是完全不輸給父親的奇女子,女扮男裝和父親一起平定了大齊內亂,便是如今的聖上都十分尊敬她。
這樣的人,又怎會無緣無故失蹤十年,毫無音訊,更沒有絲毫跡象表明,母親當年的失蹤是被奸人所害。
那更像是她以自己的意誌離開,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因此,關於這個有著傳奇人生的丞相夫人的失蹤,外頭什麼不堪入耳的傳言都有,故意跑到他麵前說這些話膈應他的人也不少。
俞子涵也不是沒有動搖過,懷疑過。
隻是,父親已是如此待他了,他無法想象母親也是故意離開,不要他的。
他一直在心底給母親留著一個最乾淨無暇的印象,與其說是他相信母親,不如說,是他自己一個近乎執拗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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