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墓碑,挖了墳丘開了棺木,看到倆棺木裡的兩具屍體,其中的女屍身份成了最新的最大的謎團。
孟十三草草地又把墳土填了回去,明明填比挖快,也較輕鬆,然她填土時卻是比挖土時更心事重重。
長安初開靈智三百歲之際,被孟十三從降妖師手中救下,避免了被降妖師連根拔起的死境,五百歲成功化形,已然跟隨孟十三六百年。
雖則六百年裡,她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會跟在主人身邊,甚至九成的年月裡,她都不在主人的身邊,但現下主人的狀態,是她第二回看到。
迷惘、煩躁,還帶著壓都壓不住的惱火。
她記得,第一回看到主人這般,還是在初初知曉青北山有一個妖淵需要主人親自鎮壓的時候。
主人活了一千五百年,大風大浪見過,生死大劫曆過,酸甜苦辣嘗過,世間諸般種種,主人最怕麻煩。
似每百年就得親自來鎮壓一次的妖淵,便是極大的麻煩。
主人同她說過,主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貓在老祖金身後麵動也不動地苟活著。
甚至於苟活之餘的清修,都顯得那麼地次要。
她不是。
她每日都在努力地修煉,日日都在為百年後的千年雷劫做準備。
她不想死在雷劫之下,她想千千萬萬年地跟隨在主人左右,主人在哪兒她便在哪兒,主人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當初主人的救命大恩,她要用作為妖的餘生,在漫長的歲月裡,為主人鞍前馬後,死而後已。
故而長安在看到孟十三滿心煩悶之時,毫不猶豫,立刻像很久之前一樣,向孟十三表達了她可以幫忙的意願。
然而,和很久之前一樣,孟十三搖頭道“你幫不了。”
鎮壓妖淵,長安幫不了。
查出那具女屍的身份,長安亦幫不了。
她坐在客廂窗台邊,於榻上靠著大迎枕,望著窗外遠處的千山萬水,那女屍的麵容,以及屍身上著的大紅衫裙,皆曆曆在目。
那麵容與她一般無二,那大紅衫裙明顯是大婚用的婚服。
也就是說,那女屍極有可能是在大婚之時殞的命。
至於如何殞的命,是病逝,還是橫禍,卻是不好論定。
依她看那女屍的年歲,左右跳不過雙十的年紀,死在這般美好的豆蔻年華,還身著婚服,且是雙棺,那另一具屍骨應當是一具男屍。
死在不該死的年歲,死時所著非是壽衣,而是婚服,與男屍合葬在一個墳丘,卻非同棺,這便很耐人尋味了。
男屍不同女屍麵容不腐,身上所著袍服更是在歲月長河裡儘數腐爛消失,卻也能在一堆白骨之中瞧到殘留的那一絲紅。
她猜測兩具屍骨是夫妻,亦是由而來。
孟十三沉默了半晌,便和一直守在榻旁陪她的長安,說了她從倆棺木裡的屍骨瞧出的種種信息。
全部,毫無保留。
長安聽後道“小姐是覺得那對夫妻在生前……很是坎坷?”
“可能不止是坎坷。”孟十三懶懶散散地靠著,覺得不太舒服,又把大迎枕調了調位置,她沒再往窗外望,她看回跟前的長安,“你說,有沒有可能,那一對在生前沒能做成一對,死後才做成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