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州城外,夔國公的大軍已然抵達。
浩浩蕩蕩的黑水鐵騎中,一字排開九員戰將,最前是身披金色戰甲,騎赤馬的夔國公薛慕白。
薛慕白頭戴熟銅獅子盔,腰係鍍金獸麵束帶,前後兩麵青銅護心鏡,左係雕弓,右懸壺箭,腰間還係著一柄蛟龍金鞭,威風凜凜。
當年大夏開國之戰中,薛慕白便屢立大功,一身武藝超凡脫俗,中年間便已成就宗師,如今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傳令!江寒殺州級官員,控涇州百姓,囚黑水軍將領,已然叛亂,攻破涇州城,殲滅神武軍!”薛慕白道。
隨著薛慕白一聲令下,十架石炮直接猛砸城門,整座涇州府仿佛地震一般,地動山搖。
涇州城中,誰也沒想到黑水軍竟在這個時候攻城了,沒有先放話,直接就圍住涇州城猛攻。
江寒也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下令神武軍守住涇州城。
而聽到江寒的話後,府中的官員都麵露不可置信之色。
夔國公叛了?抵禦黑水軍?
江寒真的想跟黑水軍打?他怕是瘋了吧?
要知道他隻帶著三萬神武軍,而外麵卻是薛慕白的十萬黑水軍啊!
並且薛慕白實際上並不止十萬黑水軍,黑水軍隻是薛慕白的精銳之軍,除此之外還有二十萬邊防軍!
若是打得火起,薛慕白勢必會將二十萬邊防軍調來,到時三十萬大軍一起攻城,憑區區三萬神武軍怎麼抵擋?
雖然神武軍有著以一當十之說,但那是對普通士兵而言,神武軍是精銳,黑水軍也是精銳啊!
按理說江寒此刻該示弱投降才對,隻要他服軟了,夔國公不可能殺他,畢竟他現在不僅是衛國之子,還是公主駙馬,更是大夏詩魁,然而他竟然選擇抵抗?
難道他想跟薛慕白的三十萬大軍打嗎?
“江寒,老夫勸你冷靜點,不要亂來!不如向夔國公服個軟,主動投降,否則一旦打起來,勢必損失無數將士,到時若是南蠻趁機進攻我大夏,定然損失慘重,那時你便會淪為千古罪人了!”
丁策開口道,同時也在向江寒施壓。
江寒冷冷的看著丁策,服軟投降?夔國公這個架勢很顯然是要將自己滅口,這時候服軟投降,江寒敢保證,夔國公不僅不會放過他,還會趁機乾掉他!
因為倘若夔國公有讓自己服軟投降的意思,就不會一句話也不說直接就攻城!
這已經是明擺了要殺人滅口了,甚至夔國公已有反叛的念頭!
而且更主要的是,夔國公出兵的理由很正當。
若是在這裡乾掉自己以及神武軍,不僅能掩蓋人肉煉丹案的秘密,更是能斬斷父親的一條胳膊!
“丁策,到這個時候你還想用這種話誤導我嗎?你真的把我當作三歲小孩?”
“夔國公想打,那就打!打他個天翻地覆!看看到最後誰勝誰負!”
江寒並不懼,他早就做好了準備,通知周虎到澹州告知父親這件事,隻要父親知道這件事,必定會領兵援助。
如今要做的就是守城!撐到父親來救援。
“看住這些人,一旦他們妄動,便直接殺掉!”
江寒大聲囑咐道,隨後朝著外麵走去,隻見外麵街道上已經亂成一片,炮轟聲、喊殺聲遠遠都能聽得到。
神武軍不斷奔走,取石頭、巨木、火油到城上禦敵。
“走,到城牆上去。”江寒臉色嚴峻道。
“大人,城牆上危險!還請你留在刺史府中。”陳亮焦急的阻攔道。
“陳亮,沒事的,我上去看看。”江寒搖了搖頭,就算留在刺史府中又怎麼樣?一旦黑水軍攻進涇州城,躲在哪裡也沒有用。
他登上城牆上,往下一看,就看到浩浩蕩蕩的黑水鐵騎,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隻是看一眼就覺得無比震撼。
“這就是十萬大軍?”
“這也太多了吧?”
“就算是四品三品,在這麼多大軍的圍攻下,隻怕也隻有死路一條吧?”
江寒不禁暗暗感歎。
紹惠郡主也跟著到了城牆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這場戰爭能打得過嗎?”
黑水軍攻城之勢異常凶猛,十架石炮排開,輪番轟炸,整座城牆都是搖搖欲墜,似乎在這種猛烈的打擊中隨時都有可能倒塌。
而城上的神武軍輪番砸石頭,放箭,丟火油,須臾間就死傷一片。
這場守城戰還在持續,江寒稍稍鬆了一口氣,黑水軍攻勢雖然猛烈,但一時半會還很難攻破城門。
然而就在這時,黑水軍中夔國公伸手一揮,其後有黑水軍持盾列陣而上。
“嗯?”江寒感到一絲古怪。
而陳亮則是臉色驟變,道:“不好了!夔國公隻怕要動用連排弩了!大人,你還是快點離開城牆!”
“連排弩?”
江寒皺了皺眉,他不知道連排弩是什麼,但看陳亮這個驚駭的模樣,隻怕是一種殺傷力極大的弓弩。
陳亮又驚又怒,驚的是夔國公竟然帶上了連排弩,怒的是夔國公對付大夏將士竟然動用這種殺傷力極其恐怖的武器。
“大人,這連排弩乃是黑水軍獨有的強弩,弓弩有三種:蹶張,腰引和擎張,這連排弩便是腰引的一種,最遠能射五百步!”陳亮臉色嚴峻的說道。
江寒臉色驟變,開什麼玩笑?五百步?
大夏一步約等於六尺,一尺約等於0.23米,五百步已經接近七百米了!
能射七百米的強弩?
這也太可怕了吧!
要知道那個世界的ak也就四百米的射程。
很快,在持盾的黑水軍上前後,又有一隊黑水軍推著一架架弩車上前,每輛弩車由三人控製,同時能射十箭。
隻見黑水軍平坐於地,雙腳蹬弓乾,腰上掛住鉤弦,腰、手、足合力拉動弓弦。
“嗖!”
“嗖!”
“嗖!”
勁風爆響!
強箭已然射入城中!
“啊!”
“啊喲!”
不少神武軍直接中箭,痛聲慘叫。
陳亮驚怒道:“快,持盾守住!”
江寒回頭一看,有不少箭矢直接射入城中,而那些箭矢射入後竟然直接起火了!瞬間就有不少房屋燃燒了起來。
“箭矢上有火藥?”
江寒臉色難看了起來,這夔國公不是要攻城,他是要滅城!
動用這種殺傷力如此恐怖的弓箭隻怕不隻要殲滅神武軍,還要順勢將涇州城給屠了。
因為如果隻是要攻城,根本不至於動用這種連排弩。
他突然想起上輩子在電視上看到過的秦朝的強弩,也是離著五六百米直接把城給攻破了。
甚至《楚辭·九歌》都記載著:“帶長劍兮挾秦弓,身首離兮心不懲。”
在第一波強弩結束後,涇州城中已經四處火起,百姓狼狽奔逃,四處都是哭喊之聲。
在適才的強弩中,有不少百姓中箭身亡。
“大人,你快下城,這裡太危險了!”陳亮渾身是汗,肩頭帶血,適才他也被一支射來的弩箭擦傷。
江寒沉著臉離開了城牆,他在思索,該怎麼抵禦黑水軍的連排弩,如果連連排弩也抵擋不住,根本沒辦法守到父親的援兵到來。
“這種連排弩勢道淩厲,根本抵擋不了,難怪夔國公的黑水軍凶名赫赫,因為這種強弩太厲害了……”
“用弓箭射回去?不行,神武軍的弓箭多數是擎張,也就是靠手力和臂力來開弓,絕對不如黑水軍的連排弩,除非用那兩首詩反擊。”
江寒想到了那首強弓詩和那首《塞下曲》,在這兩首詩的加持下,不僅可以讓弓箭射得更遠,還能做到百發百中。
但自己隻是八品修身境,隻能用紙上談兵,即便使用這兩首詩,加持的威力也有限。
“守不住……”江寒眉頭緊皺,他還是太過天真了些,以為三萬人馬打不過,至少也能守得住,畢竟涇州城中不缺石頭巨木,也不缺糧食,守個三五天應該是做得到的。
而三五天,已經足夠父親帶兵救援的了。
但真正交戰過後,他卻發現根本難以守住。
隻要黑水軍動用強弩,就根本沒辦法守!
這是實踐與理論的區彆。
……
黑水軍中,夔國公麾下的將領看著起火的涇州城,都是麵露笑意。
“這個江寒自以為是,竟敢調兵接管涇州府,還妄想破案,什麼狗東西,竟敢伸手到我們的地盤?”
“哈哈,聽說他本來就是京都紈絝,兩個多月前突然開竅,進入了太學府,會作幾首歪詩又能怎麼樣?他根本不懂何為行軍打仗!”
“我們的連排弩連山也能平,這次對付這涇州城動用了三十輛,無須半個時辰,就能攻破涇州城!主帥,接下來要怎麼做?”一員手挺渾鐵點鋼槍,騎火赤千裡馬的將領看向夔國公道。
薛慕白望著涇州城,臉色平靜,道:“繼續使用連排弩!破城!”
那將領道:“繼續使用連排弩?那樊於龍樊將軍還在涇州城中,若是如此,我怕那江寒狗急跳牆,把樊將軍給殺了。”
薛慕白道:“告知江寒,我給他一刻鐘的時間,一刻鐘之內,帶著樊於龍滾出城外來見我,否則今日就在此打掉神武軍!”
薛慕白雖然臉色平靜,但聲音卻充斥著一股自信,一股傲然,一股勢在必得。
但他也確實有傲氣的資本,十萬黑水鐵騎,再加上破城利器連排弩,想要滅掉一個涇州城根本不在話下!
……
“報!黑水軍傳話,一刻鐘內要大人帶著樊於龍出城,否則今日就打掉神武軍!”
一名神武軍匆匆來報,臉上帶著憤怒和屈辱。
堂堂大夏神策三軍之一的神武軍,有朝一日竟然被人如此威脅,簡直奇恥大辱!
刺史府中,丁策等官員聞言都是麵露笑意,而樊於龍也是嗬嗬怪笑,眼中折射出鄙夷的光芒。
“威脅我?還是誘我出城斬殺?”
江寒神色不變,心裡卻在思索著薛慕白此舉的意思。
“他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人肉煉丹案涉及一個州,幕後黑手就是薛慕白,一旦此事曝光,朝野必定震動,就算薛慕白朝中有人,也逃不了乾係。這是詐!隻要我離城,不僅會死,神武軍更會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滅殺!”
這不是疑心病重,而是最大的可能。
所謂的“勸降”其實就是誘殺!
“傳令,神武軍死守涇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