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為貴。”
“社稷次之。”
“君為輕。”
力聚破殺筆,竟憑空書寫,字墨浮現半空之中,而後,江寒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午門之外響起,如平地一聲雷,振聾發聵!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體中才氣的加持下卻清晰的傳到眾人耳畔,一瞬間,圍觀的人臉上表情都是一僵。
有的麵露驚恐惶然之色,有的張大了嘴巴,滿臉駭然,有的臉上露出笑容,有的則是皺眉蹙眼,冥思苦想。
不少人在口中念叨起“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十個字。
不遠處,聞明,賀秀也在人群中,此刻聞言,都是互視一眼,麵露喜色。
大夏儒道尊奉“天地君親師”,君王隻排在天地之後,地位崇高,而現在江寒不僅將君排在民之後,還直言“君為輕”,這簡直是大逆不道的狂言!
賀秀麵露喜色,嘴角浮現笑容,沒曾想暗害了那麼久的江寒今日竟然口出狂言,這當真在自取死路,就算衛國公府這一次估計也要出事!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簡直荒謬至極!荒謬至極啊!江寒啊江寒,你當真在自尋死路!”
聞明臉上也是浮現一抹嘲笑,心想江寒簡直不自量力,還想為大夏立言,這些年有多少膽大包天的儒生妄想立言,結果立了個歪理邪說,不僅大受打擊,文路也徹底被截斷。
而江寒這十個字更是跟“天地君親師”起衝突,文路截斷也是輕的,重則要被皇帝流放至那毒蟲遍地的嶺南之土,甚至要被問斬!
因為誰不知道君王地位隻在天地之下,誰不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將君王放在社稷之下尚有可說之辭,放在民之下簡直是詆侮君王。
戶部尚書敬百城臉色一沉,喝道:“侍衛還在!還不將這個狂徒給我押下去!”
他聲音剛落下,突然就聽身旁工部尚書程秋道:“風,風起了。”
敬尚書臉色一變,抬起頭來,忽然發現天上的雲層正在迅速的飄動,緊接著耳廓一動,便聽到宮門之外傳來的沙沙聲和鐘磬聲,身上的官服也因為風來了而輕輕飄動。
這時候那些跟著江寒遠遠站在午門外的讀書人也都發現了這個異變,紛紛驚訝的抬頭張望。
“風起了,鐘磬之聲響起來!”
“快,快看!風越來越大了!”
“宮中的黃鐘重達百餘斤,尋常的風根本不可能吹得動,是儒道異象!”
那風,似乎忽然之間便刮了起來,且越來越猛!
最直觀的便是天上的雲被吹動,午門外的旗幟在啪啪作響。
“儒道異象?!怎麼會出現儒道異象?!”敬百城臉色驟變,扭頭看向江寒,心裡快速思索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十個字。
這十個字分明簡單至極,甚至讀書人就能看出這十個字與“天地君親師”相悖,可為何能引動儒道異象?
敬百城不斷的思索,但很快就臉色驟變,浮沉不定,這十個字分明通俗易懂,但在此刻,卻仿佛具備了一股強大無比,足以撼動一切的力量!
江寒並沒有發現周圍的異常,此時此刻他一心隻在立言之上,手中破殺筆雖是用來誅殺敵寇的,但此刻卻被他當成了毛筆使用。
他揮筆潑灑文字。
他縱聲高呼:
“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
“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祖以時,然而旱乾水溢,則變置社稷。”
“……”
百姓才是最重要的,社稷次要,君王最輕。
隻有得到百姓之心的人才能做天子,如果不能得到百姓之心,江山社稷早晚都會失去。
不將百姓放在第一位的王朝,絕不可能存活太久。
江寒一句句的書寫,將心中的認知和見解都寫出去。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孟子之語,亦是立國之論。
但在後麵,江寒又加入了自己的見解,寫出了大夏之前幾個王朝的衰敗全在於輕視百姓的重要性。
百姓,就像一滴滴水,單獨一兩個非常渺小,不說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人間天子,便是一位縣令便能將其輕易捏死!
但當千千萬萬滴水彙聚在一起時,便成為了江河之水,成為了湖海之水。
到那時,即便是君王也能輕易淹沒!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在他揮筆書寫的時候,周圍的異象已然越發的恐怖。
首先是狂風大作,將宮門一扇扇吹開,將宮中的鐘磬一個個吹響。
其次便是天上的鉛雲,竟在這一刻迅速的彙聚,在宮城上方,在京都上方形成了黑壓壓的一片!
黑雲壓城城欲摧!
如此恐怖的異象不僅讓宮中的宮女、太監、侍衛臉色大變,就連京都的百姓也是出門駭然地望著天空。
最後,在江寒憑空所書寫的文字上,赫然出現了一縷縷,一絲絲的金光!
每個字所散發而出的金光雖然渺小,但卻灼亮無比,金光彙聚之後,赫然化作一道光柱,衝天而出,直頂雲霄!
轟!
如此龐大驚人的金色光柱在出現的一刹那,瞬間吸引了京都的無數儒生,百姓。
“這……這是什麼?”
“好耀眼的光柱!是鎮國文章出世了嗎?否則為何會出現如此恐怖的儒道異象?”
“那個方向好像是宮城那邊傳來的,難道出了什麼事?”
此時此刻,太學府中。
禇雲棲驚駭不已的奔至府君殿,叫道:“府君大人!異象!好龐大的儒道異象!”
鐘府君緩緩閉上眼睛,道:“我知道了,在午門之外,江寒為大夏立言了。”
禇雲棲震撼無比,立言?江寒立言了?
這怎麼可能?江寒隻是七品立命境,怎麼可能立言?
他馬上運轉才氣,彙聚雙眼,朝著午門望去。
鐘府君閉上雙眼沉思,剛才那一幕久久縈繞於心間。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此乃鎮國之言!不,不是鎮國之言!而是傳天下之言!江寒他……果真做到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啊!字字珠璣,字字珠璣啊!不愧是我的徒弟,我要去午門接我徒弟!”禇雲棲收回目光,朗聲大笑著。
便在這時,殷鹿山卻疾奔而至,叫道:“府君大人!不好了!儒聖廟中,儒聖像震動了!”
鐘府君臉色一變,站起身來,向前踏出一步,身子便憑空消失了。
與此同時。
國子監中。
周鴻雁猛拍桌子,叫道:“好!好!好一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好一句鎮國之言!”